聶皇後狂跳的心忽然重歸平靜。

“既然如此，公主殿下此刻將信交予本宮，究竟為何？”

程謹夢無奈道：“我知皇後娘娘對我心存戒備，可希爾那隻是憐憫一位傷心人罷了。”

“傷心人？”聶皇後噙著一抹冷笑，緩緩咀嚼著這三個字，“本宮一代賢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今更是身懷龍嗣，有何可傷心的。”

“這就對了，”程謹夢十分滿意聶皇後的反應，“皇後娘娘家族勢大，如今陛下根基未穩，縱使再生娘娘的氣，也不會動聶家半根頭發。娘娘何苦自怨自艾，讓親者痛仇者快呢？”

聶皇後垂下眼眸，收起眼中的鋒芒。

點到為止，程謹夢一身輕鬆。

“娘娘若是餓了，希爾那便去幫娘娘傳個話。總這麼餓著，吃苦頭的是娘娘自己。”

——

蕭承禮握著浴蟲，正閉目凝神，那頭明公公已經進來了。

見皇帝這般，心道來得不是時候，才要告退，便聽得一聲。

“何事驚慌？”

明公公動作一滯，腆著臉笑道：“來向陛下報喜，皇後娘娘說餓，肯進點兒清粥了。”

“哦？”蕭承禮濃眉一挑，“誰去探望過？”

“昨夜裡希爾那公主去過一次，寧妃娘娘走到門口，問了幾句便打道回府了。”

“嗯，隨她去吧。”

“陛下，不用知道公主殿下與娘娘說了些什麼？”

蕭承禮睜開那雙波瀾不驚的眸子，冷冷一哼：“將死之人，管她作甚，便當她與聶娘話彆吧。”

——

程謹夢隔兩三日便會去一趟延慶宮，這一天正巧與寧妃碰了個正著。

“公主殿下閒情不小，日日往延慶宮跑不用準備婚禮麼？”

程謹夢笑著四兩撥千斤：“寧妃娘娘才是不忙，這個時辰能出來，想必已經和陛下和好了？”

寧妃吃了個啞巴虧，翻了個白眼：“我和陛下好著呢，公主還是自己反省反省哪裡招惹陛下了，陛下寧願委屈本宮也要給殿下難堪。”

說罷，招呼了喜雲跨著大步離開，模樣活像程謹夢小時候養的那隻小貓，去哪兒都抬著下巴走路。

聶皇後氣色大好，見程謹夢又來探望，淺淺一笑，招呼她坐近一些。

“先前公主說通弗金語，本宮倒是有件寶貝可以送給公主。”

程謹夢雙眼微微一睜，向聶皇後投去探尋的目光。

銀桃躬身遞來一冊書，聶皇後取來，戀戀不舍地隨意翻動幾頁，朝她招手道：

“你且看看。”

程謹夢接過一看，竟是一本《弗金異聞錄》。

弗金朝地處西南邊陲外，以巫術見長，這些基本的知識她以前也有所耳聞，但這麼有趣的書冊她可聞所未聞。

看出她的欣喜，聶皇後接著道：“從前左郎也愛與我說這些民間奇聞，這本書我都快倒背如流了，見公主也喜愛這些外邦文錄，不若同享其中妙趣。”

“這寶貝，也太過貴重了吧。”何止貴重，在南朝算是禁書了。

聶皇後微笑著搖搖頭：“比起公主贈我的，可謂輕如鴻毛。”

這說得程謹夢都有些不好意思，“這……原也是我手欠，不然那日皇後娘娘早該取到了吧，真要論起來，我還得給娘娘賠個不是。”

聶皇後倒是看得開：“物歸原主，也要公主有意，這就足夠我感激萬分了。”

程謹夢都快有些坐不住：“不知我是否……”

“瞧我說著話，把公主給急得。看吧。”

與其說程謹夢陪著聶皇後喝下午茶，不如說是聶皇後在陪著她看書，等程謹夢抬起頭才發現外頭院子裡的日光都橙了。

“這也叨擾太久了，實在抱歉，不會讓皇後娘娘為難吧？”

聶皇後抿唇一笑：“我現在還有什麼可怕的，公主若不嫌棄，這本書就帶回去看，若不放心，來我這裡看也是可以的。”

回想起陰魂不散的蕭承禮，程謹夢糾結了小一下，還是道：

“放在皇後娘娘這裡，肯定更妥帖一些。”

聶皇後表示理解，程謹夢又道：“不知皇後娘娘可否也給我講講書中沒有的趣事兒？比如三生川？”

話衝出口，便覺失言：“抱歉，怕不是提起娘娘的傷心事了。”

“無妨。三生川，是我第一次誤入弗金朝疆土的地方。你若想知道，下次過來，我細細說與你聽。”

程謹夢依依不舍地將冊子放回桌上，點點頭：“一言為定！”

——

不得不說，程謹夢終於體會到了穿越過來之後的樂趣。

如果說之前她都沉浸在被豺狼緊盯著的恐懼中，這會兒她終於有了些期盼的事情。

禮部的閒差竟也開始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她不止能編典國的冊子，還起草了弗金朝的民俗大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