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明顯不好了起來。
他本來想詢問魏灼身上的傷到底是怎麼回事的,但是看到站在魏灼身邊的趙乾煜,他卻先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他一向不怎麼看得慣他的二兒子,其中有一部分是他母妃的原因,另一部分就是魏灼的原因。
他不知道七八年前,明明還是個屁都不懂的小孩子的趙乾煜,為什麼就能讓魏灼牽腸掛肚?也不知道為什麼趙乾煜,就能讓這個及其好麵子的人抹了麵子也要隨他回上津?
他這輩子在趙乾煜身上做過的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把趙乾煜送到魏灼身邊。
但是任憑趙生寧是怎麼想知道,魏灼顯然是不準備回答他這個問題的,權當沒聽到。
魏灼慣會這樣。
皇帝氣急,不滿魏灼還站在趙乾煜旁邊,帶著怒意衝魏灼說:“阿灼,過來!”
魏灼依舊不為所動。
“你確定你要站在他的身邊?”皇帝神色開始變得不明所以起來,看起來是麵無表情,但是卻讓人覺得他生氣極了。
魏灼問他:“我站在誰身邊重要嗎?”
“重要。”皇帝幾乎不假思索地說。魏灼對他是再重要不過的,因為趙生寧找遍了趙國萬裡河山也沒找到第二個魏灼。
在趙生寧登基的第三年還是第四年的一天下午,他在禦書房批奏折的時候,突然喊了一聲阿灼,卻並沒有人應聲。
皇帝在那個瞬間才清楚地意識到,他真的失去魏灼了,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機會得到魏灼了。
皇帝已經回憶不起來那個時候的心情了,多半是落寞的,說不定還有些悔恨:恨自己當年就這麼放走了魏灼。
但是老天爺給了他一個很大的驚喜,本來以為再也不會見到的魏灼,卻突然出現在了他的麵前,即使不再是站在他的身邊。
趙生寧不敢妄動,但是也絕對不會把魏灼留在趙乾煜身邊。
在場絕大多數人都不敢有所舉動,目前這個情況他們是一點也看不懂,隻有趙乾煜拳頭握緊,低著頭。
他甚至害怕自己一抬頭魏灼就去了皇帝身邊。
他害怕到頭來自己還是那個被拋棄的那個。
現場的氣氛陷入了凝固之中。趙乾蘇慢慢走到皇帝身邊,問:“父皇,這位是?”
皇帝看都沒看他一眼,目光死死釘在魏灼身上。趙乾蘇自覺尷尬,但是在場多數人都看著他,他也沒有再退到原位,而是硬著頭皮站在那裡。
他希望魏灼能像十二年前一樣選他,但是他也知道其實一切都回不去了。
“你就不怕我殺了他?”這個他指的是趙乾煜。皇帝的目光也隨著自己出口的話落在了趙乾煜身上。
皇帝此話一出,不僅是在場的大家,連趙乾蘇都有些震驚。
魏灼卻笑了笑,說:“你應該記得,你答應我的事。”
皇帝不說話了。他給過魏灼太多承諾,這件事,也是承諾中的一環。
趙乾煜抬頭看魏灼,那個眼神仿佛在詢問,皇帝答應了你什麼事。
魏灼給他回了一個安心的眼神,然後看著在場的人幾乎目光都注意在這一塊,就微微彎腰,“啟稟陛下,草民,有事上奏。”
“所以你今日出現在這裡,是有求於朕?”魏灼話音才落,皇帝就徹底明白了魏灼為什麼今日會出現在這春日宴之中了。他歎了口氣,最後還是擺擺手,讓魏灼繼續說下去。
魏灼除了有求於他,又有什麼理由出現在他麵前?
“右丞相之孫,十年前來到上津,兩年前被簡家二公子殘忍殺害,如今右丞相尋人,望皇帝徹查此事,給右丞相一個交代!”他一番話說得不卑不亢,在場的人卻都七嘴八舌起來。
這可是太子的春日宴,在這個時候說簡二的事?不就是打太子的臉嗎?
眾人議論紛紛中,簡二也順勢跪了下來,大聲說:“臣是處死過一個勾欄女子,但那是因為那個女子頂撞我!”
頂撞朝廷官員,是可以被定罪的。
眾人一副心知肚明的樣子,繼續竊竊討論:
是這樣的,就算是簡二真的殺了人,隻要他說是那人頂撞了他,又有誰可以定簡二的罪呢?反正早就死無對證了。
還有什麼右丞相之孫。右丞相尋人這件事最近鬨得滿城風雨,但是魏灼說是孫就是孫了?有什麼證據嗎?
但是他們討論的焦點還是圍繞著魏灼是誰這件事上麵。
直到有人突然說了句,十多年前皇帝身邊倒是有一個名字帶灼的人。
然後大家都慢慢沉默了。
如果是那個人?倒也說得通為什麼皇帝會特彆的對待他了,但是那個人,不是早就已經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