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乾煜帶著兵在上津城外駐紮，上津城的城門緊閉，像是不歡迎他們這些人進去。

趙乾煜早就知道皇帝會這樣做，在皇帝一直沒有下放西山的兵權開始，他就知道自己帶著的西川兵是棄子了。但是他還是苦苦支撐了兩個多月。

算是為了自己心中的那點道義吧。

但是如今，在武七失望的眼神裡，趙乾煜隻好默默低頭，說：“皇帝應該沒打算管我們。”

這句話雖然殘酷，但是確實不爭的事實，要是皇帝要管他們的話，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態度了。

武七不理解，“我們全軍覆滅了，難道西英下一個目標不是上津嗎？皇帝就真的那麼想當亡國皇帝嗎？”

趙乾煜苦笑，“說不定等我們西川軍死乾淨了，他就能放開西山的兵權，加上他上津內部的兵力，說不定能和西英的大軍有以戰之力。到時候不僅上津能守住，西川能收回來，我們這些討人厭的家夥也能消失，難道不是一舉三得嗎？”

他無數夜裡翻來覆去想不明白，為什麼皇帝要這樣做？直到有一天突然清楚可能皇帝要的不是西川被占，也不是上津城破，皇帝要的隻是他帶著他的殘部去死。

隻要他們死了，西川對於他來說是一塊待宰的肥肉，他完全可以放開全國的兵力去殊死一搏。而且西英大軍被他耗了兩個多月了，其實也撐不了多久，他必然勝利。

皇帝的算盤打得惡毒又合理，趙乾煜想明白的那一瞬間隻覺得渾身冰涼。

他現在又不得不把這件事告訴一直跟著自己的殘部們，這些都是他之前六年在西川上百場戰役中積累下來的心腹，忠心耿耿地跟著他，卻換來一個這樣的結果。

趙乾煜有些愧疚，但是愧疚之後更多的是絕望。

他該如何帶著自己的殘部，殺出一條生路？

武七聽到趙乾煜的話之後沉默了好久，說：“末將願追隨將軍，成王敗寇，誓死相隨！”

趙乾煜看著他，武七也抬眼望著趙乾煜，眼裡有怎麼都藏不住的野心。

“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臣隻知道，置之死地而後生。”武七的聲音鑒定執著。

這樣的一個君王，早就沒有追隨的必要了。他把自己的臣民放在利益的天平上，肆意剝削，他用上萬將士的死，讓武七看清楚了趙國如今是在一個什麼樣的人的手下。

武七知道趙乾煜的生路在哪裡，他願意追隨著趙乾煜一起往生路前進，就算是死在半路上也不足惜。

反正賤命一條，總會死的。

趙乾煜看著他，目光慢慢變得幽深。

趙乾煜知道武七想要他說什麼，那句話其實已經到了嘴邊，但是趙乾煜還是說不出來，他隻覺得熱血在往喉頭湧，但是一根名為道義的弦卻把他狠狠拉住。

他本來就是一隻能夠高飛的鷹，為什麼要在懸崖之上躊躇，邁出那一步，生死有命。但是不邁那一步，他就永遠隻是一直被困在懸崖之上的鷹。

趙乾煜這時候很想要魏灼在他身邊，因為魏灼總能在這種大事上給出一個最好的選擇。趙乾煜自以為自己早就已經能夠獨當一麵了，但是總還是希望魏灼能給予他一點方向。

但是他知道魏灼不會在這裡。

魏灼很小的時候就教過他，君主是什麼意思，但是那家夥從年輕的時候可遠遠沒有現在靠譜，講著講著，就會和他說，要是君不君，那就可以臣不臣。

年紀尚小的趙乾煜那個時候不會多想，但是到了如今這個境地再去想魏灼的這句話，便可以知道，在他的世界裡，忠和義從來不是一丘之貉，他對誰都沒有絕對的忠誠，但是卻一直堅守著自己心中的道義。

但是魏灼心中的義到底是什麼，趙乾煜不敢去猜想。他怕他的猜想把魏灼架到高高在上的位置之後，魏灼會下不來台。

魏灼是什麼樣，趙乾煜都是喜歡的。無論他是高高在上的謫仙，還是賤如青萍的惡鬼，他都不在乎。

趙乾煜思緒在魏灼身上饒了有繞，最後目光落在了武七身上，看著他充滿野心的眼神，在心裡默念——他會支持我的吧？

遠處傳來聲聲馬蹄，是前方的探子來報。

“報——西英從南邊攻上來了！”

趙乾煜還沒來得及和武七表態，就拿著自己的盔甲和長劍走了出去。

外麵本來還在歇息的將士現在都一副嚴正以待的模樣。

趙乾煜掃視了他們一眼，說：“兄弟們，和我一起贏了這一仗，我們直接攻進上津城，娶了皇帝老兒的狗頭！”

他高喊，武七聽到這句話之後幾乎是立刻反應過來，往地上一跪，道：“願追隨吾主！”

底下的將士爆發出了一陣巨大的歡呼聲，在這一路的逃亡之中，他們早就看透了皇帝的真麵目，知道他偽善的麵孔下可憎的事實。

於是他們很快就像武七那般跪下，高呼：“願追隨吾主！”

“願追隨吾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