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雪諾神奇地發現他爹無論白天黑夜都粘著他娘,於是他很自覺地沒有出房門。
他隻是個孩子,他什麼都不想知道。
鈴音在經過幾天的彆扭後,也總算坦然接受了現狀。
二人相處的時候也十分默契地對各自的族群避而不談。
再過了半年時光,鈴音有孕了。
雪諾頂著飛來的眼刀,小心翼翼地摸著她的肚子。
那是即將出生的他。
“雪諾覺得是男孩好還是女孩好?”鈴音笑著問道。
她的笑中不再帶有少女的意氣,更多的是身為母親的柔情。
“都好。”桑若搶在他前麵回答。
雪諾隻得扯出一個笑,跟著點頭。
恐怕是都不好吧,這個孩子生不出來才最好。
再後來,臨近生產的日子裡,鈴音的笑意逐漸減少,而桑若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守著她,他眼裡的陰翳卻越發厚重。
不知為何,雪諾的心中充滿了不安,也時時陪在她的身邊,等待著“自己”出世。
在某天的清晨,桑若帶來了從遠方摘來的鮮花,花瓣上殘留著飽滿的露珠。
雪諾照舊替她把花插在花瓶裡。
鈴音就坐在門前的躺椅上,感受著清晨的陽光。
雪諾靜靜地看著她,忽然間,他似乎心有所感,急忙問出了心中深埋許久的問題。
那是他們三人都在思考,卻從未明說的問題。
“為什麼要生下來呢,灰狐和白狐的孩子,不會被任何一方的族群所愛,這樣的話為什麼要生下來?”
此刻,鈴音的腹部已經微微傳來了陣痛,她強忍痛意,擠出了一個蒼白的微笑。
一旁的桑若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們,或許,他也想得到一個答案。
“就憑他是我的孩子,我愛他就夠了,你的母親一定也是這麼想的……”她痛得體力不支,差點暈倒在地。
桑若連忙上前來將她抱回屋裡,房門重重地合上。
一直等待的轉折點到了,雪諾的臉上早已布滿淚痕。
生產的過程十分漫長,屋裡是她不斷的哭喊聲,屋外是雪諾一顆不斷下沉的心。
九尾狐雖是靈狐,修煉起來得天獨厚,可在生產上卻要艱難得多。
鈴音在哭,雪諾也在哭。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逐漸暗下來,鈴音的聲音逐漸消失了,一聲嬰兒的啼哭與雪諾的哭喊重疊在一起。
雪諾痛苦地跪在地上。
他終於——誕生了。
以她的一尾為代價。
鈴音醒來時,四周一片沉寂,房裡沒有點燈,她摸了摸身下的尾巴——八尾。
她的心口充斥著一股酸澀感,淚就這樣淌了出來。
“彆哭,孩子平安。”
聽到熟悉的聲音,她安下心來。
“是男孩還是女孩?快抱給我看看。”
此刻她連抬手擦眼淚的力氣都沒有,艱難地掙紮著坐起來。
桑若單手把她按了回去,另一隻手的臂彎裡正是她的孩子。
毛茸茸的耳朵,兩條尾巴,一條純白,另一條的尾巴尖染了些許灰色。
這孩子,跟雪諾真像。
鈴音一時間怔住了。
桑若靜靜地看著她,神色平靜道:“鈴音,打開護族結界吧。”
之後是死亡一般的沉默。
他在說什麼?鈴音的大腦猶如遭受重擊,震得她頭昏耳鳴。
他繼續道:“屋外都是灰狐,雪諾已經被拿下了,你的身體太過虛弱,不是我的對手,你已經沒有退路了。是用他們換你的族人,還是用你的族人換他們?”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鈴音不明白,難道這些日子都是假的嗎?還是說這根本就是場噩夢?
曾經的她不是沒有想過會有今天這一刻,可當它真正來臨時,心就如同被撕開一般。
她像頭受傷的小獸,痛苦地嗚咽起來。
桑若就像平時那樣溫柔地擦去她的淚水,吐出來的話卻字字誅心,“我沒有太多耐心了,若你堅決不肯打開結界,我隻能一根根斷掉你的尾巴,護族結界沒有了你的力量,遲早會破開的。”
說完,他修長的手指搭上了嬰兒的脖子,微微一用力,懷中的嬰兒放聲大哭起來。
“啊!!!!”鈴音崩潰得大聲尖叫。
屋子裡頓時亂作一團。
“我一定要殺了你!!!”她的手無力地抬起畫了道符文,猛地嘔出一大口血,順著她的下巴流到耳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