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仙人的方法不夠,就用凡人的方法!”白青撂下這句話後便轉身問胡杏道,“這裡有絲線與針嗎?要用於縫合傷口,不過都需要在滾水中煮過,這樣乾淨些。”
“你要針線做什麼?”胡杏不明所以。
“縫合傷口,隻要傷口閉合,便不會再流那麼多血了。”孫白青道。
“這可能嗎?”胡杏捂住嘴巴驚訝道。
“……不,阿杏,按她的吩咐做。”那隔著長巾為傷者按壓止血的男人忽然開口,對方顯然是胡杏十分信重的長輩,他說完後胡杏便再無異議,立即拉著白青出門一起找針線去了。
待兩人將所需工具拿回,用長巾按壓傷口的人已經換成了方才端著血水出門的少年,而中年男人則端著一碗藥一口一口地給傷患喂著。
見兩人倆,中年男人抬起頭,對白青解釋道,“這是維持精力的藥,能讓他堅持得久一些。”
胡杏將針線放在一旁的小桌板上,仍有些不放心道,“用針線縫合傷口……真的可行嗎?實在是太驚世駭俗……”
“放心吧,我母親教過我,類似的手術她做過千萬次,不會有問題的!”孫白青對胡杏露出安撫的笑容,中年男人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放下已經見底的藥碗,代替了少年止血的工作。
“有什麼需要可以和我說,將我當成你的助手就好。”中年男人認真地看向白青。
“我……”對上他的眼神,白青的眼底出現了一絲慚愧與恐懼,她的雙手也難以避免地顫抖了起來。
她的媽媽做過無數次類似的事,但那不是她,這是她手中的第一個病人。此前,她曾纏著母親學了很多,也曾用買來做飯的大塊豬肉學習縫合傷口,但試過再多都不能掩蓋她並沒有真正實操過的事實。
她並沒有進入自己曾經夢寐以求的臨床醫學專業,8歲那年的事情早已成為了她巨大的陰影,她曾想儘辦法努力克服,看恐怖片、購買等比人體模型日夜麵對它,但心中的恐懼從未真正化解過。
她曾想著先將專業報上去,以後接觸久了自然就能完全克服,然而媽媽告訴她這樣草率決定是對病人的不負責任,也是對她自己未來的不負責任。
為此,她媽媽托了些關係,讓她在醫學院任職的同學單獨用大體老師為她上一節課,並與她約定若能安然無恙地聽完這節課便不再阻止乾預她專業的選擇,否則便不能學習任何需要接觸病人的專業。
這是媽媽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走關係做違規操作,可惜她聽到一半便再也無法忍受,跑去衛生間吐了半小時,從此她不再堅持。
“這是對病人的不負責任!”
媽媽的話仿佛再度在她耳邊響起,她究竟是怎麼站到這裡的,她做出縫合傷口的提議,到底真的是為了救人,還是僅僅隻為了滿足自己多年的夙願?
“想動手就快些吧,他快堅持不住了。”留雲淡淡開口道。
“小姑娘,不必害怕,再如何都比現在讓他繼續流血好。”中年男人開口道。
床上那因業障與腹部的傷口而發著高燒的病人也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向白青,眼中的乞求與掙紮另白青咬緊下唇。
“好!”白青堅定道。
用麵巾與頭巾捂住口鼻、包住頭發,確保自己的呼吸、毛發不會汙染到傷口,洗淨雙手,隨後是清創、縫合。
剛開始動手時白青還有些害怕,隻是當她感受到手底下溫熱的鮮血,她逐漸意識到,躺在這上麵的不是她最恐懼的屍體,而是一條鮮活的生命,而她要做的便是避免對方成為她最為恐懼的、蓋上白布的那冰冷之物。
白青的理論知識足夠豐富,曾霍霍過無數次家中的鮮肉,僅僅是傷口縫合,她是完全有能力的。當恐懼褪去,她的手越來越穩,動作越發嫻熟,呼吸越發平穩,等回過神來時,傷口已經縫合完畢,血也漸漸止住。
“接下來正常地上藥包紮就可以了。”白青緩過神來後退了兩步,低聲說道。
“好,接下來由我和這徒弟和女兒動手就可以了,小姑娘,你到一旁休息吧。”中年男人看著她有些發白的臉色說道。
“業障也快清理完了,你做得不錯,白青。”留雲說道。
“嗯……好,對不起,我出去一下。”白青咽了口口水,剛想抬手捂住口鼻,便見手上全是鮮血,壓抑著的恐懼再度襲來,她腳步踉蹌著想裡離開。
“哎,等等,先把手洗乾淨再說,你這樣出去被他家人看到會嚇到他們的。”胡杏趕緊道,“你看起來不太好,要不要我先扶你去我房間休息。”
“不用。”
白青在胡杏的指引下渾渾噩噩地洗完手出門,渾渾噩噩地按著胡杏說的路走到無人的內室,隨意找了一把椅子坐下。
不久後,胡杏的聲音從身旁響起,“我說怎麼找不到你,原來你跑到廚房來了呀。”
白青抬頭,迎麵便是胡杏手中的一杯水,她接過後喝了一口,居然還是溫熱的,喝完後她也終於回神了。
“病人怎麼了,治好了沒?”
“已經差不多了,那邊現在沒什麼需要我幫忙的,我就過來看你。比起病人,你看起來不太舒服的樣子。”胡杏關切道,“要不要再倒杯水給你?”
“不用了,謝謝。”白青搖頭,略帶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我可能沒和你說過,我有些怕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的人。”
“那你怎麼還攬過那樣的活。”胡杏愧疚道,“對不起,我不該叫你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