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我帶你去，是因為我要送你一個大禮物，隻送給你一個人。”

高啟強漫不經心地擦著嘴巴，他舉手投足間早已沒有六年前那個魚販子的窘迫影子，他眼裡總是帶著算計和假慈悲的笑，再不曾露出過真誠的欣喜，

“安欣，今晚九點，我到你家樓下接你嗯。”他暗示地捏了下安欣的手腕：“可千萬不要告訴彆的警察。”

安欣皺眉：“我憑什麼……”

“憑什麼相信我？”高啟強起身禮了禮西裝衣領，對著豬腳麵店鋪裡牆上貼的塑料小鏡子整理了一下領帶：“你最愛賭嘛，不如…你賭我今晚會不會害你，我賭你這次會不會信我。”

92，

回了警局安欣就有點心不在焉的。

李響去市政府開會回來，並沒見安欣將程程帶回來問話，還有些奇怪。

“哦…她，不在建工集團，但人還在京海。”安欣抬起眼睛，還睜的比平時大了點：“反正也不會跑的，明天…明天警力充沛一些，去她家拿人…唄。”

“沒彆的事兒吧？”

李響最近對唯一未分化的安欣關心過密，局裡人看在眼裡，但也不覺得奇怪，

“…我能有什麼事，就是人手不夠，乾什麼都束手束腳的。”

“知道不能獨自以身犯險，是好事兒。你放心，我跟上層領導申請調人了，過幾天會招一批新的警察戰友，填補之前的空缺。”李響壓低聲音說：“案件突破口是你找到的，我也報上去了。安子，…好好乾。”

“你這樣好像安叔他們…”安欣抖掉肩膀上他的手：“沒輕沒重的，疼死了。快忙你的去吧…”

李響嗯了聲，剛要進辦公室，身後安欣就輕輕叫了他一聲。

“響…”

“嗯？”李響回頭。

安欣認真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擺了擺手：“…沒事。”

93，

工作狂安欣一反常態，晚上八點就離開了警局。

而李響今夜有一個不能推脫的飯局，市長趙立冬要約他，不再是托王秘書傳話，而是真正的見麵。

-千萬不要告訴彆的警察。

就是一定要提前聯係好警力部署的意思。

這個高啟強，要借警方的力量除掉程程。

安欣坐在電腦前很久很久，糾結該把這封定時郵件發給誰。高啟強的邁巴赫在樓下鳴笛，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最後的最後，安欣選好了那個人，按下了回車鍵。

出發前，安欣檢查了手槍，子彈，定位。當年差點被瘋驢子淹死，他到現在還有點恐水，尤其恐海。

大衛之死市裡省裡已經開了好幾次會，一定要在破案前壓住消息，避免造成恐慌，避免國際勢力借機介入我國司法，等等等等。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安欣在袖子裡縫了一小個刀片，又提前吃了顆暈船藥，高啟強等了二十分鐘，他姍姍來遲。

還背了一個背包。

“這裡麵是…？”高啟強挑眉。

安欣拉開一點拉鏈：“吃的。”

裡麵全是超市論斤稱的威化、小麵包、酥餅之類…

高啟強啞然失笑：“跟我出去還會餓到你麼？”

“我怕你帶我吃一千塊一個人的牛排，超標了，被舉報。”安欣說。

高啟強尷尬地笑了笑，說不會。

94，

京海私人碼頭。

夜風掀起一陣陣腥味，黑色的海浪蠕動著爬上清灰色的扭王提，密密麻麻的殘缺貝殼生物附著在上麵。

高啟強的車到達以前，碼頭前已經停了五輛黑色的汽車。一台加長林肯，三台路虎，一台保時捷。

幾年前為抓徐江，安欣臥底成瘋驢子手下，跟他“上山”了一次。

所謂上山，就是下海。他那時在另一個碼頭第一次坐了遊艇。遊艇不大，五十二尺，一群領導富商在裡麵跟十來個女人亂搞，當時有個富商還喜歡玩男人，震驚安欣一百年。

後來抓捕行動失敗，他身份暴露，差點被瘋驢子淹死海裡，住了一個月的院才恢複。打那以後，安欣對海水——尤其是夜晚的海水，就有點發怵。

“怎麼了，害怕？”高啟強溫和道。

這隻遊艇比上一隻大了很多，往上整整有三層，黑夜之中猶如鱗片雪白的巨魚，靜靜停在水邊。

艞板一側搭在遊艇上，一側搭在岸邊，往上走會隨波浪搖晃。安欣往下看了一眼。

眼暈。

幾名黑西裝工人正在從程程的車後備箱往下卸東西，釣具、魚箱等等，其中有一個能容納一人躺進去的大箱子被抬進了遊艇。

而安欣的槍和那一兜子吃的已經被高啟強留在了車裡。

“有什麼怕的。這一場得多久。”安欣低聲。

高啟強說：“去三小時，回來三小時，拋錨停船四小時。天亮的時候正好結束。你準備好沒。”

十小時…

“時刻準備著。”

安欣一步跨上甲板。

95，

建工集團董事長陳泰和助理程程早已在船上。

為了不與彆人格格不入，安欣也換了一身黑色西裝，混進高啟強的貼身保鏢團隊中。

陳泰老態龍鐘，深更半夜的還帶個白色帽子，坐在船艙中暗紅真皮沙發上，兩手交疊於拐杖。

“乾爹。”高啟強彎腰走進船艙，喜笑顏開地叫著：“不好意思，我來晚了。路上因為點事兒耽擱了。”

陳泰緩緩轉過頭來。

…烏龜。

安欣腦子裡彈出這麼個動物。

耷拉的眼皮，前傾的頸部，緩慢的動作，在海上出現，好像很能活…

是烏龜。

穿著駝色西裝裙白色襯衫的短發精致女性站了起來，就是那個程程了。她是個Beta。

SD病毒對兩類人天然免疫，一種是老人，另一種是嬰兒。似乎病毒也知道受體是經受不住這樣一場高燒和進化的，所以不會攻擊繈褓中的孩子和坐在輪椅上的老者。

“高總。高總快坐。”程程說：“一會兒就開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