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有慧根”的小丫頭饞肉的很,食素對她來說就是與佛性之間的一條鴻溝。
她自然不知道娘親的憂慮裡竟然還有她的無肉不歡!她衝娘甜甜一笑,掛著小肚兜一把捏住眼前大蝴蝶的翅膀,一度又陷入沉思。收……收了自己?怎麼聽起來不像是佛緣深的靈童,倒像是罪業重的妖孽?
說起佛緣她不陌生。
這輩子之前在那一世裡,她也是從小被各方大佬們拍著小腦瓜子,眾口一詞的評價為慧根深種。要說特彆的也沒什麼,不過就記得小時候看到過自家供奉的神像在屋裡閃現又神隱了。
長大以後接受西方知識體係的熏陶,她跨科轉係的苦苦漂浮在現代科學的西洋苦海裡,每日倒騰實驗器材幫導師收集被試的腦部數據,編算法洗數據寫報告,熬夜肝博士論文到進了醫院。
自家祖祖趕忙把平日抄的經疊著塞進她手心,讓平日揣在身上,沒事讀上一讀。老人家一片慈愛,無奈她不認那些生僻字,平日就是搜來誦經的音頻聽上幾遍。彆的不說每次聽著心裡倒是平靜許多。
回想塵封記憶裡的這些片段,她歎了口氣。這五年多安逸躺平,當然算上繈褓裡她不得不躺的那些時光,她也思考過如何解釋自己的現狀。
說重生吧,她一條鹹魚也沒執念,況且怎麼到她這裡從母胎開始?
說輪回吧,這孟婆湯摻水也太多了。
“係統說”什麼的就算了,她是不怎麼信。那一世她就天天和神經網絡打交道,黑客帝國那種異世界腦洞真就是範特西。
妖魔鬼怪的那些就更不可能了。她從頭到腳、從裡到外短短兩世皆為人。佛緣並不等於迷信。更何況,有那神通何至於人生這麼苦!
思來想去也是無解,她又躺平了。
意識、靈魂、輪回這種宇宙終極大秘密不是她能參悟的。這一波離奇經曆下來,她連“記憶”到底是什麼都不知道了,活著能躺平、能不求甚解就是賺了啊。
唉……
午睡醒來,神清氣爽的老爹剛抬腳還沒邁出屋門,就聽見一聲稚嫩的歎息仿佛藏著無限的心酸。才發現門口石墩上的自家閨女斜倚著門框在歎氣。
“看我家胖丫頭,小小年紀的你怎麼比你爹這一家之主還似是心有千斤擔啊。”男人看向自家婦人二人均是揶揄一笑,二人都錯過了小丫頭翻上天的白眼。
這個“一家之主”的爹,比她自己那一世還廢柴。自家姑娘都五歲大了,除了一手好字和偶爾詩興大發,真沒讓人看出什麼一家之主的糊口才能,天天就在這山根根兒的小院裡和她娘親過田園生活。
當然,因為勞作肯定是比一般文人的身子骨要結實一點。
難道自詡清高、文人風骨是這一世的高級活法?果然初來乍到,是她人生地不熟沒摸透這裡的門道。
“阿苓,準備出發。讓咱們家小丫頭去山裡疏解一下那化不開的愁滋味。”
“尚齊你就逗她,等會兒又一路給你翻一對兒大白眼。讓人家以為咱家有個眼睛不好的小傻妞兒。”
年輕的美婦拍了拍裙角的浮土站起身來,一邊把菜收拾進小竹簍,一邊配合夫妻檔相聲打趣小丫頭。
小丫頭倒沒理會,說起來傻,她想起來午睡時憨兮兮摔的個屁股蹲,“爹,咱家竹椅還在樹下呢,你快去拎回來吧。今天我和月牙兒都從上麵摔下來了,這個竹椅子得再改改。”
“行,趕明兒拎一袋子果子去拜托你吳叔再擺置一下。你這個懶丫頭,就在家門口還得你爹去給你搬回來。你怎麼不把自己的尾巴丟在外麵。”
終於磨磨蹭蹭收拾完,把月牙兒關進屋裡,拉上自家小院柴門,一家三口有說有笑的順著村邊的小道往山上走去。穿過村戶,碰上平日村裡一起玩耍的孩童看著囡囡一家,那眼神彆提有多羨慕了。
囡囡一跳一跳得意地在前麵領路。
有親人的陪伴寵溺,有清泉美景小潭瀑,還有天然又肥美的大螃蟹吃。啊~童年無憂無慮的時光,這哪裡是金色,簡直是夢幻的彩色。
娘親在身後喊她慢點,當娘的最清楚自己閨女多容易得意忘形,每次都高興到要起飛的時候先趴地上。她當然不知道,這不能全歸於頑皮,很大部分原因是女兒沒法很好協調意識和身體之間的發育鴻溝。
不過好在她皮實,從小磕破了哪裡也不哭,每次自己跑去潑點水清洗乾淨了再來找她塗點藥汁,看得她又氣又心疼。孩子爹倒是不以為意,兩口子私下說起這茬,他還甚是得意,覺得自家小野花自然不同凡響,真是伶俐可人。
當爹的就用這種默許助長囡囡的野勁,她為人母又能說什麼呢。撒了韁的野馬難不成要靠她一人馴服?她可不想當惡人!
囡囡平安快樂就好,開朗調皮的孩子腦子更靈光。她隻能這麼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