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方丈並未要求我為他占星,更不會要我逆天改命。還記得我剛剛提到佛顯身於一片浩瀚星空嗎?”
“嗯,可這有何不同尋常之處?”阿苓對此毫無經驗,自然不覺奇怪。
“方丈起初也未察覺不同尋常,隻當虛幻。可這似襯景一般可有可無的浩瀚星空卻暗藏玄機。方丈說因隻能餘光視之,反而偶然星辰似是在不斷偏移。”
阿苓試著理解方丈經曆的這些異象,喃呢道:“就像我們夜觀繁星,稍稍側目往往更能發現若隱若現的星辰,直視反而看不真切?”
“大抵如此吧。方丈發現星月偏轉後,就猜想這可能是關於讖語的唯一提示,畢竟肉眼可見的鬥轉星移必將引起大難。為避免釀成大錯,方丈這才托我連日觀星,隻願一切隻是他自己的劫數,也好過蒼生渡劫。”
“日月星辰移焉,我以為這隻是上古的傳說!天呐,這……”阿苓還在震驚中難以置信,突然她想到什麼,驚呼道:“天傾西北,地翻轉!怪不得昨日你那般震驚,難不成真的要地偏了?”
古書記載天地翻轉異象——天傾西北,日月星辰移焉。隨之而來的就是人間地獄,旱災洪水,疾病戰爭,餓殍遍地,生靈塗炭。阿苓想到這裡,恍惚中仿佛又回到小時候聽老人講神話故事。因為現實生活富足安定,也因為神話久遠神秘,她實在無法將一切與自己聯係起來。
刺激給的太快、與現實反差又太大,這一切超過了人短時間內的接受能力。阿苓仿佛自我保護意識開啟,這一刻聽下來,竟隻覺得平靜而荒唐。
傅勻將她的神情變化都看在眼裡,也非常理解,畢竟昨日自己也是這般。他自己甚至昨天那樣平靜下山,開心和家人吃這碗飯。
偏偏囡囡無意間的叫嚷,似一桶冰水兜頭澆下,讓他頓覺驚怒。當然不是怒童言無忌,而是怒自己為何如此想當然,差點因為自己的態度誤了大事。
“尚齊……昨日你觀星後……”阿苓試探地開口。之前他每次觀星象都會避開自己,事後也隻字不提,她想這應該是傅氏的規矩,也沒有主動打破。
可是這次不一樣!
傅勻搖頭表示並未見異常,接著解釋:“既然方丈隻是讓我觀後研判,並未選擇占卜個人命數,我想方丈對此事也態度未定。況且,若現在便能觀得星辰異象,隻怕這大亂不會未現蛛絲馬跡。至少,我們傅氏和帝君那邊不會毫無發現。”
“這就不好說了。方丈乃本朝德高望重的高僧,你又是傅氏難得一見的天才,以你二人之合力,這天下怕也難有事端瞞得住你們。”這是實話。實在不能怪阿苓語氣中難掩的自信。
當初嫁傅勻之時,阿苓可不是愛昏了頭的少女,兩眼一抹黑就過門了。連她族中長輩都為新郎的選擇而惋惜,從而也認證了這個女婿對自家姑娘的真心。而方丈自不必說,天下誰人不知終南山上草堂寺,不僅因為曆代住持德高望重,更因其與朝堂千絲萬縷的聯係。
“即便這真是讖語,可能現在還為時尚早。方丈並未將此事告知任何人,也是實在沒有把握。冒然向帝君傳稟,隻怕事情更麻煩。”
“可隻你二人硬擔著也不是個辦法。誰知讖語應驗的是何年何月?”阿苓問出了當前困境的症結所在。
“確實誰都無法判斷。我想方丈也是彆無他法才拜托了我。過幾天貴人就要來寺中,我想方丈隻是想先度過眼下這幾天,也是寄希望我能為事情帶來轉機。”傅勻說到此,隻覺終於將事情吐露了出來,疲憊的揉著眉心,感到無奈又無力。
二人說話不覺已是天光大亮。陽光透過窗子將屋內照的溫暖明亮。若不是這突如其來的變數,今天也是如往常美好而平凡的一天。可不論怎樣,當下的每一天,眼前的每個人,都是值得珍惜的!
阿苓看著傅勻疲憊不堪的模樣,一陣心疼。昨日她滿腦子的設想與打算也在剛才的談話中消失無蹤。她催著傅勻趕緊去補上一覺,又悉心地將窗子遮起來避光。忙活完這一陣,才想起來去看看女兒起來了沒有。
阿苓悄悄走進囡囡的房間,發現小丫頭竟然睡得那樣熟。她躺在床上擁著囡囡,消化著今日石破天驚的訊息,看著女兒的小臉。無法想象真到了大難臨頭,她的女兒是否還小?女兒該怎麼辦?想著想著竟心頭一酸。
阿苓吸了吸發酸的鼻子,安慰自己也許一切不會變得那麼糟。想著想著就擁著女兒睡著了。她昨夜也幾乎未眠,幾乎在黑暗中坐了一夜。剛才又聽了那樣驚駭的事,這會兒終於頂不住睡著了。
小院裡月牙兒也縮成一團趴在墊子上,仿佛昨夜它也一夜未眠似的。屋裡的一家三口都安靜的睡著,鄰裡也未互相驚擾。祥和的小村一如往日,沒有任何人知道這個家裡的主人經曆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