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城二月,春雨綿綿,桃花俏麗地立在枝頭,弼江岸邊遊人如織。
小婢女阿椒踮著腳輕巧折下一根開滿的花枝,往捧著花瓶的竹月手裡遞過。
竹月伸手要接,阿椒卻忽地將手腕一轉,拿微粉的枝頭挑起她的下巴,杏眼微眯,嬉笑道:“竹月姐姐。”
竹月麵色通紅,帶著些微惱怒,撥開那根礙事的花枝,嗔道:“阿椒!”
“啊呀呀,那日對程公子,竹月姐姐也是叫‘阿程’麼?”
阿椒仿佛打趣般衝她擠眼。
竹月又氣又羞,自己嘴笨不會說話,隻能羞窘道:“你這促狹鬼!”
阿椒勾唇一笑,正待調笑一番,那馬車裡卻遙遙傳出清脆的碎裂之聲,竹月陡然一驚,與阿椒對視尖聲道:“小姐!”
失手打翻茶盞的正是宋臻。
作為九重天新晉小神,她剛上崗就遇上了出差。
司命部算出箬閭界十年內必有一魔星降世,屆時必會使得一界大亂、生靈塗炭。為了打造服務型天庭,這種關乎民生的大事必要防範於未然。
總領坐在高高的寶座上,清朗的聲音傳遍偌大的大廳:“諸位仙卿,誰願往箬閭界解決此事?”
“這,我們萬界事務部最近正忙於三千界的動物保護,人手不足,還要請總領撥派人手。”
“總領,司命一部近期退休老仙實在有些多,新晉的小神都快被當成仙驢使了,恐怕分不出人手。”
“嘿?你們看我們做甚?我們衛仙庭隻負責抓神仙,人魔可不在執法範圍啊!”
......
眾仙萬般推諉,最後推到了她頭上。
站在最末的宋臻半晌無言,她眼神掃過前方黑壓壓一片人影,無語地指指自己:誰?我?
眾仙立時看天的看天,看鞋縫的看鞋縫。
她嘴角微微抽搐,無奈道:“小仙初來乍到,此事如何處理還沒個章程,萬一辦的不妥當,豈不是墮了仙台威名......”
“這倒是不必擔心。”
一名宋臻不甚眼熟的白發仙人撫著胡子勸慰道:“箬閭界界乃是個三等世界,此行你隻能以神格附體,約摸沒人能認出來。”
宋臻心道,難道重點是在於人看不出來就不丟臉?
“這有甚好怕的?”
一道混不吝的聲音響起:“你這小妮兒,被發現你就說你是西方神庭的遊神,去旅遊的不就成了?”
“咳。”眼見這些好煩人的神仙越說越不像話,總領清了清嗓。
這時她身邊一著騷/粉外袍的男仙往外跨了一步,先遙遙向總領行禮,接著衝她抱拳:“女仙子,這乃是為民的大事,頌嶼先替箬閭萬民向您謝過。”
“是啊是啊!為界為民啊!”
“啊呀!真是年少有為!”
總之就被這麼架著,她的仙庭駐箬閭界事務專神的職務就這樣定了。
來不及收拾行李,就被那位自稱頌嶼的仙君一臉不好意思地帶到了南天門,他臉帶歉意地對她說:“女仙子,實在是情況緊急,此番前去請您千萬小心。”
說著頓了頓,臉頰帶有一絲神秘的紅意,一臉便秘樣、欲言又止地把宋臻看著。
她倒不至於產生“霸道男仙愛上我”這種降智的錯覺,但還是忍不住搓了把胳膊上爭先恐後往外冒的雞皮疙瘩:“這位同僚,請有話直說。”
臉嫩的頌嶼小仙麵帶羞澀的與她這樣那樣說了一番。
她聽完一臉沉思,不由問道:“神仙和凡人不是不可以婚戀的?”
“哎呀,那是封建時代的神仙法啦,現在新時代的神仙法規定了婚姻自由!我們東方仙庭都算很保守的啦,畢竟我們與凡人本就沒有生殖隔離。你不知道隔壁西方神庭,跨物種都可以,譬如那荷國分庭......還有那印教庭,更是葷素不忌,他們如此這般......”
“好了,我知道了。”宋臻抹了把臉,心道雖要掩蓋你的司馬昭之心,倒也不必如此詳細地描述這般驚世駭俗之事。最終不知該作何表情的她隻好麻木道:“給你的未婚妻遞信是吧?”
頌嶼見她答應,趕緊從懷裡掏出一個玉佩,一邊遞給她,一邊說道:“宋仙子,此乃傳訊佩,屆時您附身於阿貞身上隻需朝它使用念力喚我姓名即可。”
言罷他突然抬指一抹眼,慌道:“部長叫我加班,宋仙子到了記得聯係我。”
話音未落,人影已經散了。
宋臻伸出去的手裡空餘一塊潤白的玉佩。
......
馬車裡她雙眸含淚地捧著這副身體的手肘,怎會如此的麻?
那守南天門的仙將一言不發地把她推下來,一時不察的她嚇得一激靈,這一激靈肯定讓這個身體應激了。
看,手肘麻了不說,茶杯也被揮碎了。
她正揉著酸麻處暗自腹誹,竹月撩開簾子急切道:“小姐,您怎麼了?”
宋臻望向她搖了搖頭,她倒是沒怎麼,不過她身後這位“女子”......有點奇怪啊,她眯眼看向竹月身後的阿椒,隻見她身上的妖霧都快要破體而出了。
這哪是人,這分明是快千年道行的妖。
阿椒站在竹月身後要笑不笑地補充了一句:“怕是小姐聽了那程公子心慕於你,心裡頭酸澀難忍。”
宋臻被這莫名其妙的陰陽怪氣噎了噎,忍住沒問到底是誰心裡酸澀難忍?正事要緊,她麵朝竹月,豎起耳朵做出了八卦狀,打聽道:“程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