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幫人買的。”他看了她一眼,輕輕抽回袖子。
“誰?”她驚惶不已。
“皇太子殿下。”
“什麼!”一陣昏眩襲向她,她軟軟地滑進車廂裡,隻覺得一刹那間,心已涼了大半。
隻覺自己已深入虎穴。
雲綏綏不乾了:“我不去,你放我回去!”
殷策真是冷漠的可以:“不行,皇太子有令,必須帶你回去。”
—
午後的陽光炙人。
行經一處大樹前,殷策停下了馬車,拿起小方壺到大樹後的小溪邊取了些水回來,見雲綏綏仍悶坐在車廂裡,不禁蹙起眉頭。
“喝點水。”他把小方壺遞給她,奇怪地說:“為什麼不下車休息一下,你不熱嗎?”
雲綏綏冷冷地瞅著他,她現下已經心冷得仿佛坐在冰窖裡:“怕我熱死在馬車上沒法向皇太子交差?”
“隨你。”
殷策卸下了馬鞍,牽著馬朝大樹後的小溪走過去,對她拋下了一句話。
“我帶馬去喝水,你彆亂跑。”
雲綏綏兀自生著悶氣,一口氣喝光了小方壺中的水,呆坐了一會兒,便緩緩爬下馬車,走進濃密的樹蔭底下,四下望了望。
金色的陽光從葉間滲透下來,她眯著眼,呆望著樹蔭外頭滿地金燦燦的陽光。
原來,殷策是替皇太子買下她的,她的心情瞬間從快樂的雲端跌入沮喪的穀底,所受到的刺激和打擊不斷在她腦中縈回,自己都不知道,何時才能平複。
耳邊隱約傳來細微的潑水聲,她回頭,看見清澈的溪水潺潺流著,便漫不經心地走了過去,也想用清水洗洗臉。
驀地,她看見立在溪水中的殷策,突然呆住,腦中登時一片空白。
她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見的,白馬正低頭喝著水,而殷策正在洗澡,他身上的紗羅白衫披掛在大樹的枝葉上,他,渾身上下是淨果的!
殷策發現了雲綏綏的注視,他瞥了她一眼,對她的注視完全不在意,陽光反射在水麵上,將他和他的白馬照得都要透明了。
雲綏綏移不開目光,視線隨著他的裸臂、堅實的胸膛、小腹、筋絡鼓凸的大腿遊移,順勢到了神米的地方——
她驚慌地彆開臉,匆匆地來到溪邊,蹲了下來,手心掬起沁涼的溪水,輕輕地潑在發湯的麵頰上。
水紋粼粼,將陽光映射回她的眼裡,刺得她眯起了眼,曾經流經過他身體的溪水,正從她眉梢緩緩滑落,一路彙集小水珠,來到了她的唇角,她伸出舌尖,偷偷將水珠舔掉。
她迅速地擦乾臉,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轉身慢條斯理地走回馬車,然後才放心大口大口喘氣,卻又忍不住從車窗後偷望他。
他似乎絲毫不受影響,洗夠了,便翻身跨上馬背,裸身緊帖住白馬,奔上岸,然後慢慢地擦乾身上的水滴,一件一件將衣服穿回來,直到連靴子上的泥都拭淨了才罷休。
雲綏綏發現,殷策確實是一個很愛乾淨的男人。
等殷策上好了馬鞍,雲綏綏的眼意外地撞上他的目光,他深深望了她一眼,嘴角微微揚起。
“你……都是如此目中無人的嗎?”她忍不住問出這樣的笨問題。
他對她的問話有些詫異,淡淡地一笑:“這正是我想問你的話,倒被你搶先了。”
“什麼!”她氣得臉紅,平日的伶牙俐齒這會兒全不知跑到哪兒去了,結結巴巴地回嘴:“你……知不知羞呀!我是一個姑娘家,你想過沒有?”
殷策笑了一笑,雲綏綏愣怔地看著他一閃而逝的笑容,驚訝不已,他竟然笑了,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笑。
他不再接話,繼續策馬前行。
她望著他的背影,突然湧起一股衝動想告訴他——殷策,我喜歡的人其實是你,彆把我交給太子殿下……
她雖然心裡那麼想,卻沒有說出口,隻悶悶地問:“太子殿下與你是什麼關係?”
“我是太子殿下的帖身護衛。”
“是他指定要買我的嗎?”她將風吹亂的發絲撥到耳後。
“不,他要買的是四大花魁。”
“哦?”她睜大了眼睛,驚奇地問:“那為什麼隻買了我?”
“四大花魁的身價比想像中還高出幾倍,大子殿下給我的五十萬兩隻夠買一個人。”他的聲音裡透著股笑意。
雲綏綏心中湧起一個念頭,情不自禁就問:“那……為什麼挑我?”
“因為我隻見過你,我想你的模樣應該符合太子殿下的需要。”
“是嗎?”她自嘲地哼了哼,凝望著他的背,咬著牙說。“我覺得……原因是你認為我夠美吧。”
殷策發出兩聲悶笑。“果然是在風塵中長大的女子,說起話來直截了當,毫不避諱。”
“我該避諱什麼?從十四歲開始,但凡見過我的王孫公子們,還找不出一個不為我傾倒的,就算你認為我夠美也並不奇怪呀!”她刻意把話題扯遠一些,扯多一些,扯深一些,就希望能聽見他多說些什麼。
殷策故意不回答,專注地駕著馬車。
“你嘴裡不說,可是我知道你心裡是喜歡我的。”她話一說出口,把自己都嚇了好大一跳。
殷策顯然也嚇了一跳,詫異地回頭看她一眼,隨即又轉過頭去,他不曾和這樣直率的女子交手過,有點不知該如何應對,尤其是她看著他的眼神,總是帶著異樣的情愫。
“太子殿下……人很好——”他把扯偏的話題拉回來,平平地說。“長得不算醜,也不胖,雖然個子矮了點,不過他是個有權有勢的男人。”
“既然有權有勢,他身邊必然不缺妃子吧,為什麼還花大錢買我呢?他的野心還大得很,竟想買我們姐妹四個,我看他多半是個荒淫無度的太子。”她叨叨地敘說著。見他不回答,雲綏綏突然感到一陣心焦:“難道我猜對了,他真的是一個荒淫無度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