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後,在和平號郵輪的甲板上,土星木星明亮,夏季大三角閃爍,凱瑟林想起11歲時在黑湖上看到漫天煙花與燈火通明的霍格沃茨的那個遙遠的夜晚。
那時二戰還未發生,凱瑟林,一個倫敦的流浪者,孤兒,提著偷來的行李箱,穿著寬大的成人襯衫與二手巫師袍,恍若夢遊仙境地踏入了城堡的大門,在金碧輝煌的燭台下,吃到了流浪三年以來最滿足的一頓晚餐。飽腹後幸福的困倦裡,她突然想起自己被分院帽分到了叫拉文克勞的學院。那頂帽子在碰到她頭頂的同時就大喊起來 —— “拉文克勞!”
公共休息室屋頂漂浮的天藍色千紙鶴,她的寢室在旋轉樓梯儘頭,因空間有限設為雙人寢,兩張大而柔軟的床,淡藍色有亮晶晶的星星月亮圖案的紗帳垂下來。
寢室門邊有個掃帚間,繼續旋轉向上是塔樓天台。
除了上課,她喜歡躲在這,在塔樓風鈴的叮當作響裡,發呆,讀書,倒也不是喜歡讀,隻是沒有其他事可做。
室友來自非巫師家庭,叫安德利亞,一頭亞麻色短發,淺琥珀色的眼睛,整個人淡淡的。
凱瑟林沒有朋友,巫師叫不會魔法的人為麻瓜,傻瓜的意思;非巫師家庭出生的人則有個更不友好的稱呼,泥巴種。
這一屆拉文克勞的新生裡隻有兩個從非巫師世界來的,“剛剛好”被分到一個寢室。
她對這種狀況並不見怪,在倫敦,“野種”“叫花子”“窮鬼”“老鼠”這類詞她早聽習慣了,對穿著體麵的大人就眨巴著眼睛說點可憐的鬼話要錢,遇到比她強壯的混孩子就當沒聽見,可要是遇上嘴賤又瘦小的,她會笑嘻嘻地湊近了給對方鼻子來幾拳,出血為止。
凱瑟林確實是個小混混,如果沒有鄧布利多來找她,她會從貧民窟的小混混長成個大混混。
她清楚記得夥計第一次帶她去地鐵做事,幾個人把一個上班族團團圍住搶公文包。夥計們使勁拽,中間的人使勁奪,所有人都在暗中較勁,沒有威脅或者呼救,整個過程宛如一場默劇。地鐵停站,幾個人風一樣地下車,受害者兩手空空,目瞪口呆地望著熟視無睹的路人們。一個路人視線從報紙上稍稍抬起,“倫敦可不就是這樣嘛。”他說,又繼續讀他的報。
確實,倫敦可不就是這樣嘛。凱瑟林是曉得他們這群人的,沒錢就乞討、偷、搶、騙,有錢了就拿去喝酒,直到有一天潦倒地死在路邊,變成公共墓地裡無名的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