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二月份,空襲漸緩,隨著春天一同到來的還有霍格沃茨通知開學的信件,這一次貓頭鷹被施了防護咒。
信中說,“霍格沃茲已在魔法部與在校老師一同努力下建立了堅固的防護屏障,家長學生不用擔心在校安全問題。”
儘管如此,當他們坐著火車返回霍格沃茨時,副校長兼格蘭芬多院長鄧布利多在開學宴會上宣布,有八九個不同年級不同學院的學生永久離開了學校,有人退學,有人舉家搬遷美國,有人死於轟炸。迪佩特校長並沒有出席晚會。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獵場看守海因茨離開了學校,至於為什麼離開,沒有人知道,也沒人關心。這位沉默寡言的老人像是霍格沃茨的背景板,如果不是被罰去禁林巡邏,或是自己在禁林裡迷路,普通學生幾乎不會與他有交集。
然而開學兩周後,他的離開卻變成了同學們暗中討論的焦點,休息室、走廊裡,學生們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流言裡的事實信息是這樣的,校方對獵場看守的離開並不知情,他突然消失了,失蹤日期正是霍格沃茨被轟炸那天。這便引出不少猜疑,比如,時間點的巧合,德軍轟|炸|機與德國血統的獵場看守是否有關聯。
據裡德爾說,流言的源頭是斯萊特林一個純血高年級學生。
消息流出的三天後,也就是第三周周三傍晚,上百隻貓頭鷹飛進禮堂,它們被雨水淋濕的翅膀在學生頭頂降下水霧,上百份施了防水咒的加急印刷的預言家日報翻飛著落在禮堂的長桌上,巨大的照片占據著首頁將近一半的版麵,上百張一模一樣的臉正在無聲地嘶吼。
照片上的男人,麵部與脖頸有大麵積燒傷,身著囚服,似乎被魔法束縛著,正激烈地掙紮,麵孔扭曲猙獰。他身後是幾位荷槍實彈的軍人。
標題加粗,漆黑醒目,《教授,縱火犯還是間諜?格林德沃勢力滲透霍格沃茨》
(Professor, Arsonist, or Spy? Grindelwald's Influence Infiltrates Hogwarts)
人群被震攝,窸窣低語漸漸彙成巨浪席卷整個禮堂。
整整兩個版麵的文章提到一樁二十年前的舊案。
罪犯埃裡希·盧登多夫(Erich Ludendorff)原在德姆斯特朗任教黑魔法,1918年秋季,第一次世界大戰接近尾聲,協約國在德國境內推進,一些城市和地區被占領。埃裡希的家人被麻瓜士兵侮辱殺害。
遠在學校的他得知消息趕到時,房屋已被焚毀。埃裡希·盧登多夫對駐紮在當地的軍營放出厲火,幾百位協約國士兵全部死亡。複仇後他沒有離開,而是留在火焰中意圖自儘,被趕到的協約國(英法俄)魔法部傲羅逮捕。
這件事在當時引起轟動,絕大多數德國巫師都呼籲當局無罪釋放他。但當時德軍戰敗,麵對英法俄三國魔法部的施壓,德國魔法部判處其死刑。
公開文件表明,埃裡希·盧登多夫已於1920年1月被執行死刑。
這張照片是他庭審時拍攝的。
按理來說,盧登多夫在21年前就已經死了,但一位德國內部線人的情報稱,盧登多夫在行刑前被格林德沃援救,之後以海因茨·赫克的身份遊蕩歐洲,1930年成為霍格沃茨獵場看守。
格林德沃主張“更偉大的利益”“巫師統治麻瓜”,其勢力遍布至整個歐洲,二戰以來愈發活躍激進,德國魔法部已被架空。
他的思想在英國不受擁簇,很大原因在於英國的政|治|權|柄牢牢把握在以純血家族為中心的利益集團手裡,他們不願意讓渡權力,所以並不支持格林德沃。
這篇報導符合當局一貫風格,一個縱火犯潛伏霍格沃茨十餘年,又與轟炸、校長遇襲事件直接相關,這表明格林德沃暗中勾結納|粹,威脅到英國巫師界未成年人的生命安全,這引發了公眾的極端憤怒。
“你怎麼看?” 凱瑟林問。麵前的報紙散發著油墨味,封麵上的男人依舊在咆哮著掙紮。
“預言家日報一向是魔法部喉舌,真實性存疑。” 裡德爾翻看著其他報社的報紙,“不管海因茨是不是盧登多夫,魔法部都在轉移注意力,掩蓋自己的失職 —— 戰爭打了整整一年,又有對角巷教訓在先,霍格沃茨竟然還沒有進行防護。”
外麵是狂風驟雨,風擠進有求必應屋的窗縫發出尖銳的嘯鳴。
“有一點說不通。 ” 凱瑟林仔細觀察照片裡的男人,他的燒傷尚未愈合,在激烈的拉扯下不斷滲出血液,她的手臂也有種被撕扯的痛感。
“什麼?”
“如果他想徹底改變身份,為什麼不隱藏臉上的疤痕?”
裡德爾看著她,一段時間內沒有說話。
燭火跳動,光線在他的臉上明暗不定,一雙眼睛黑沉沉地望著她。
外麵的雨下得更大了,狂風把樹枝拍在窗戶上,閃電照亮黑夜,樹影在牆上招搖,雷鳴炸響。
反常的事物肯定有鬼!過往點滴串連成線,唯一的真相被雪亮的電光照得雪亮。
她僵在那裡,冷汗涔涔。
正式認識海因茨·赫克是那次被罰去禁林巡邏,湯姆·裡德爾也在。
禁林空地上,他們都看到了夜騏,海因茨說隻有見過死亡的人才能看見,他的家人死於一戰。
月光下,凱瑟林看到他側臉和脖子上燒傷的瘢痕,從口音推測他是德國人,而德國在一戰戰敗,可以解釋家人在戰爭中去世。
於是她說起自己八歲時,父母因為火災去世。海因茨·赫克邀請她去木屋做客,她當時認為是他們相似的遭遇為她贏得了好感。
那晚分彆時,湯姆·裡德爾試探似地說自己是蛇佬腔。
如今看來,那天在場的三個人,海因茨·赫克,湯姆·裡德爾,凱瑟林,各懷鬼胎,看到了三個完全不同的故事。
海因茨·赫克,或者說埃裡希·盧登多夫,被格林德沃安插在霍格沃茨,名字,年齡,外貌,都與過去不同。
那天晚上,麵對那隻詭異的白化夜騏,他說起自己家人死於一戰,一戰後有太多人離開戰敗的德國,他隻是千千萬萬人中最平凡普通的那一個。
她接話說自己父母死於火災。火災?目光交彙間她腦中的景象暴露無遺,他的傷疤,那片厲火造成的,唯一能將他與過去身份聯係起來的痕跡。
按理來說被魔法掩蓋的疤痕是看不到的,可她偏偏看到了,純粹的黑天鵝事件 ——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隻有自己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