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回來了。”
女人穿了件素色麻衫,飽經歲月滄桑的眉眼溝壑叢生,卻不難看出年輕時的風采,一雙盈盈含水的桃花眼,與陳京墨如出一轍,繼承了女人七分樣貌的陳京墨,與平常五官粗狂的男生不同,略顯陰柔的臉天生就帶有一絲秀氣,仿佛櫥窗中售賣的精致人偶,讓人忍不住想要抱回家藏起來。
陳京墨瞥了眼前方不斷閃爍的電視畫麵,窄小屏幕中,男女的爭吵聲越來越大,似乎正好到了劇情高潮。
陳母悠悠地扇動手裡的大蒲扇,專注看著電視劇,壓根兒沒有注意到陳京墨的回家。
對這種情況早就見怪不怪,陳京墨抱住懷裡的傘,正打算偷偷回臥室的時候,突然被人喚住。
陳母轉過頭,盯賊似地盯住偷溜回臥室的陳京墨,“去哪兒?”
“媽....”陳京墨硬著頭皮立在臥室門口。
“過來坐下。”
局促不安地坐到沙發上,陳京墨如坐針氈,害怕自己打零工的事被發現,但轉念一想,陳京墨又覺得不太可能,他媽向來丟三落四粗心大意,大事記不住小事更不用說。
喚來陳京墨,陳母打開放在沙發上的挎包,從裡麵拿出了一疊泛黃的紙張。
“今天你舅舅來了,把前段時間的測驗卷給了我。”
陳京墨心裡一驚,視線落在了麵前的紙張上,那醜得像狗爬一樣的字跡,不正是自己的傑作?
陳母攤開滿是紅圈的試卷,憂心道:“為什麼錯這麼多?”
“.....”陳京墨垂下頭,默不作聲。
他的成績向來是班上墊底的,除了數學不錯,其它科幾乎沒有能拿得出手的。
陳母看著麵前意誌消沉的兒子,不由得憂心忡忡道:“你都已經高二了,還有一年就要高考,這種成績怎麼考大學。”
麵對陳母的訓斥,陳京墨抿唇不語,對於他來說,讀不讀大學並沒有什麼兩樣,隻要能馬上賺到錢,他什麼都願意乾。
因為成績這個問題,陳母已經和陳京墨談了無數次了,但是偏偏自己兒子跟頭倔驢一樣,打死都不為所動,成績依然爛到極點,就靠這點分,根本沒有考上大學的希望。
陳母無計可施,隻能歎氣道:“媽媽隻是希望你能走一條更輕鬆的路。”
世間路千千萬,自然不隻有讀書一條,曾在一流大學就讀的陳母深諳其道,陳家從陳京墨的姥爺開始就是教師,姑且可以稱得上半個書香世家,到了陳母這一代,唯一的弟弟去當了老師,而陳母,在大學時意外懷了陳京墨,因流言蜚語被迫退學,最後隻能回到老家找了個簡單的雜活做。
雖然工資並沒有多高,但在京墨舅舅的接濟下,母子兩人倒也能過得下去。
可舅媽卻對此很不滿,認為舅舅都把錢給了不相乾的人,五天一小吵十天一大吵,導致陳京墨現在看見這位舅媽就沒有什麼好臉色。
“媽,你彆操心了,我會好好讀書的。”
為了讓陳母安心,陳京墨隻能撿幾句好聽的說,他家已經借了許多外債,就算考上大學,幾年下來的學費生活費都能成為壓垮他家的另一根稻草。
陳京墨現在隻有一個願望,就是畢業後賺錢,然後帶媽媽去看病。
陳母因為長年累月的勞作,身體出現了嚴重問題,時常會感到心口絞痛。
大概是怕陳京墨擔心,陳母從未告訴過自己的兒子。但陳京墨不會忘記,每次放學後,自己偷偷躲在廚房門口,望著那道佝僂地背影,即便被病痛折磨得不成樣子,陳母也會儘心為兒子準備好一日三餐,從不間斷。
“你要能真這麼做就好了。”陳母知道兒子又在哄自己,隻好將手中的試卷遞了過去,“拿回臥室去溫習,錯了的題目都多看幾遍。”
點點頭,陳京墨趕緊接過試卷,馬不停蹄地跑回了臥室。
慶幸逃過一劫的陳京墨筋疲力竭地栽倒在床上。
手中的黑傘被丟到床尾,忽然,陳京墨想起了什麼,拿過擱在床頭的手電,打著白光在床底下摸索起來。
不一會兒,一枚臟兮兮的帶著塵灰味兒的青蛙腦袋被陳京墨找了出來。
果然是掉到下麵了………
陳京墨熟練地將青蛙鬨鐘修好,順帶調了下明早的起床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