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吃過草莓味的東西了?”陳京墨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但你身上....”
語氣戛然而止,萬千行臉色惴惴,他不敢說自己從很早以前就在對方身上聞到過草莓味兒。那是一股他說不清的味道,雜糅著甜香與淡淡草木清香。
乍一聞起來,就像草莓一樣,甜甜的又淡淡的,可細細捕捉,卻又儼然變成了另一種他不熟知的香味。
“我身上怎麼了?”
“沒、沒什麼。”
說話說一半,陳京墨弄不懂對方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索性不管了。
“你的什麼味兒?”
望著對方手裡奶白色的冰淇淋,陳京墨好奇地問了句。
“牛奶味兒吧....”
萬千行不確定地看著手裡被他咬了半截的冰淇淋,其實他不大能分得清牛奶味兒和原味兒有什麼區彆。買的時候售貨員說是原味,可萬千行剛嘗了一口,初步斷定是牛奶味兒。
“那正好,我跟你換下。”
說著,陳京墨拿走了對方手裡的冰淇淋,以物換物,順道將自己的草莓味兒冰淇淋給塞了過去。
萬千行遲疑,“那個....我已經吃過一口了。”
“我的也吃過了,負負得正,都不虧。”陳京墨笑了,亮出一口大白牙。
萬千行低下頭,望著手裡那截留在冰淇淋上的粉紅牙印兒,心臟忽然快了幾拍,悄悄將那坨牙印兒給吃進了肚子,萬千行覺得,這處可比其它地方甜多了。
夏季的微風斷斷續續地吹拂著兩人的麵龐,猶如情人間的親吻,總是淡淡的,讓人抓不住它溜走的痕跡。
耳側孩童的嬉笑與夏日的蟬鳴合奏,雜糅成了一曲優美的夏季樂章,每每響起,就像在耳邊輕輕跳動的音符,熏得人昏昏欲睡。陳京墨有一搭沒一搭地舔著手裡的冰淇淋,百無聊賴地盯著前方正與孩子說笑的女人。
“老實說,我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陳京墨突然開口。
身旁的萬千行忽然怔住。
少年停了半晌,慢慢舔完掛在蛋筒邊緣的奶白色,“小時候媽媽忙,幾乎很少帶我出去玩。”
不管是鯨魚樂園也好,還是A市其它有點名氣的樂園,從小到大,他一個都沒有去過,陳京墨忽然笑了,錢這個東西可真是萬惡之源。
就連他手裡的冰淇淋,在昂貴價格的加持下,似乎連尋常的牛奶味兒都變得美味極了。視線越過攢動的人群,落到了冰淇淋小攤上的價格表,二十一隻的原味,讓平常隻啃五毛冰棍的陳京墨都望塵莫及。
不過今天有人請,陳京墨樂得開心,三兩下就吃掉手裡已經軟塌了的蛋筒。
“謝謝你的冰淇淋,挺好吃的。”
癱坐在長椅上,陳京墨感覺整個人都涼快了不少,看來夏天果然少不了冰淇淋,還有他的五毛冰棍。相比起來,還是後者更得陳京墨的歡心。
看著眼前一臉愜意的少年,不知為何,萬千行總覺得心口悶悶的,像是被塊石頭給壓在了水裡,又沉又悶。原本甜得發膩的冰淇淋在此刻也突然變得索然無味起來。
等兩人休息完畢,已經臨近下午五點多,廣場上孩童的嬉戲聲漸漸匿跡,黯了光芒的圓弧掩映在遠方的山巒之間,揮灑著讓人昏昏欲睡的暖黃色,夕陽透過葉縫斜撒進來,將地上的兩道黑影拉得長長的。
兩人一前一後,朝著鯨魚之眼的方向前進。
大概是時間太晚的緣故,許多帶孩子來玩的家長早早便回了家,一路走來,除了零星幾個鬨著不肯回家的孩子,陳京墨已經很少看到人影了。
不過趕晚場的情侶倒是挺多的,陳京墨瞅了眼又一對急匆匆從他們身旁走過的男女。
晚上的鯨魚樂園不像白天,一個項目就要排老半天的隊,沒了那群熊孩子玩什麼不是手到擒來?至於這麼趕時間嗎?
陳京墨盯著那群人離去的方向,心念一轉,難不成前麵有什麼大便宜可以撿?
不過一想到那隻高達二十元的原味冰淇淋,陳京墨憂傷地歎了口氣,在這個什麼都貴得要吃人的地方,哪兒來的大便宜給他占。
亦步亦趨地跟在萬千行的身後,陳京墨歪著腦袋,惡作劇般深一腳淺一腳踩在了地上那道黑乎乎的腦袋上。
苟子雲,鬥不贏的家夥就紮他小人,可惜陳京墨手邊沒有稻草也沒有繡花針,隻好踩小人了。
身前之人的步伐愈加變快,地上的小人也跟風似地如影隨形,逼得陳京墨也不由得加快了步伐,誓要將自己的每一腳都精準踩在那家夥的腦袋上。
正當身後的少年玩得樂不思蜀的時候,萬千行陡然來了個刹腳,逼得陳京墨直挺挺地撞了上去。
電光火石間,一隻強有力的手突然伸出,穩穩地拽住了身後的少年。
跌跌撞撞地穩住身形,陳京墨臉色惶惶,呆呆地看著正箍在自己腕上的手。就差零點一秒,他就要與大地來個親密接觸了。
“走路看著點,彆老走神。”
叱責中帶著幾分濃濃的關切,萬千行不放心地看了眼還在發愣的少年,擔憂對方又不注意看路,乾脆一把將少年拉到了自己的身旁。
兩道身影並肩而行,陳京墨步伐緩慢,不知不覺已經落了半個身位,瞧著更像是被萬千行拽著走的一樣。
那隻藏在兩人之間的手,漸漸從手腕滑落,轉而變成了兩道相貼的掌心。
餘光之中,某隻耷拉著腦袋的失足小老鼠像是還沒回過神一樣,老老實實地被萬千行牽著走,簡直乖極了。
黑框眼鏡遮住了少年的大半張臉,斜望過去,眸中恰好倒映出那道秀挺的鼻峰,像是點綴在春日湖裡的櫻色,平靜無波的湖麵緩緩蕩起漣漪,一步一息間,整個春景似乎都亮了起來。
萬千行忍不住翹起唇角,若是對方能將那身鋒利的尖刺給收起來,他覺得少年還可以更可愛一點。
滾燙的掌心仿佛又上升了一個度,萬千行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嚨。
“以後隻要你想來玩,就給我打電話。”
陳京墨突然抬起頭,疑惑道:“還要我陪玩?”
“...……..”
萬千行彆過臉,不高興道:“誰說要你陪了。”
“那我乾嘛給你打電話。”
“.....我、我陪你玩。”
頓了頓,萬千行不爭氣地掏出了那張金卡,將它塞進了少年的手裡。
“有了這張卡,你想玩什麼都沒問題。”
“........”
陳京墨拎起那張卡,心中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難道你就是傳說中的特權怪?”
“??特權...怪?”萬千行一頭霧水。
“一種美稱,指的是專門在各地各個場所都要搞特殊化,並要求被特殊服務的奇行種。”
萬千行認真地想了想,自己貌似並沒有要求進行特殊服務,“我....應該不算吧?”
陳京墨嘴角抽搐,將卡還給了這顆裝傻充愣的茸茸頭。
“還給我做什麼?”
“不需要。”
看出少年一臉的不情願,萬千行隻好悶悶不樂地將卡重新揣回了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