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虎猛衝到高啟蘭麵前,然後人卻像被定住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視線裡出現了一雙沾了泥沙的黑皮鞋。
高啟蘭慢慢抬頭,看到唐小虎,通紅的眼睛裡慢慢溢出淚水,繼而抱著唐小虎嚎啕大哭。
一瞬間。
唐小虎覺得自己好像活過來了。他大口喘著粗氣,右手顫抖著,緩緩舉到高啟蘭的頭上,停住,又好似下定了決心似的,輕輕撫摸了下去。
“不怕了,不怕,我在。“
過了一會兒,高啟蘭哭夠了,悄悄用唐小虎的衣擺擦了擦眼淚和鼻涕,鬆開了環著唐小虎雙腿的胳膊,有些尷尬地抬頭看向他。
“我哥呢?“
“強哥……強哥他們在後麵,馬上就到,我離得近,就,就先過來了。“唐小虎磕磕絆絆地回答。
二人陷入了沉默。
令人尷尬的沉默被高啟強的呼喊聲打斷,高啟強、陳書婷、唐小虎一行人抵達碼頭,一路小跑來詢問高啟蘭的身體狀況。聽巡警說過山峰沒有抓到,跳海逃走了。
人沒事就好,人沒事就好。
雖然高啟蘭反複說了沒什麼,隻是手腕被繩子勒破了有些痛,但還是沒扭過高啟強,被強製性要求送去了醫院進行檢查。
檢查結果出來,一切安好,就是受了些驚嚇,高啟強便將高啟蘭帶回自己家裡修養精神,也方便照看。
大幅的驚嚇過後,唐小虎晚上睡得似乎比平時更安穩了些。
第二天一早醒來,唐小虎本該去集團處理事情的,可不知怎地,像不聽人使喚似的,這車開著開車就開到了高啟強家門口。
陳書婷開門看到來人,微微挑了下眉。
“小虎啊,進來坐吧。你強哥去公司了。”
“啊對了,小蘭醒了,我做了早餐,你幫我給她送上去吧。”
唐小虎本來在沙發上如坐針氈,聽到這話連忙站起來道好。端著早餐敲了敲門,得到應允,唐小虎進入了客房。
房內,高啟蘭正躺著發呆,見他進屋,便坐起了身來。
“大嫂讓我幫她來給你送早餐。”
“謝謝,放在那裡吧。你坐。”
唐小虎四下看了看,沒什麼沙發和椅子,又還是坐到了那個他熟悉的飄窗上。
“今天感覺怎麼樣?”
“挺好的,沒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那就好。”
又是一陣沉默。
“那個,我聽嫂子說……那天你也在警局來著,你……怎麼沒等他們一起去碼頭啊?安欣不是說了,有巡警嗎。“高啟蘭突然詢問,打破了房間的靜默。
要不要問這個問題,高啟蘭是在心裡想了一陣子的。前一天在碼頭,她抬頭看到來人是唐小虎的時候,心裡就有些疑問在了,隻是那時候太激動,哪裡有心思想這個。
後麵聽陳書婷說,唐小虎自己一個人甩下他們自己開車去了碼頭,便又勾起了自己心裡的疑惑,還有一些其他的想法和感覺。嫂子好像在暗示她什麼,她也不確定。
可是這段沉默太尷尬了,她急於打破,卻沒想到問出這話後,可能會更加尷尬。
一起?他哪裡等的急。唐小虎心裡想。
再說了,警察?安欣?他才不會再給安欣英雄救美的機會。
過去十幾年,他最後悔的,每次想起來都恨不得扇自己幾個巴掌的,就是千禧年除夕那天,他手賤砸了高啟強的電視。
要不然高啟蘭也不會遇見安欣,也不會喜歡他這麼多年。
手賤手賤手賤呐!
要不然說不定他也,算了,那他也沒機會。
“啊,那個,我沒聽見,我要是聽見了,就,就等他們一起去了。”唐小虎看似漫不經心的地一句帶過。
帶得磕磕絆絆的。
“哦。“
“那個,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唐小虎逃跑般地走出了房門,扶在二樓走廊欄杆上平複自己的心跳。
他以為這麼多年了,自己可以把情緒隱藏得很好,卻在麵對她時總像一個笨拙的小狗一般,所有的心思都暴露在尾巴上。
就像他以為自己向來是一個無神論者,那天夜裡卻朝著高啟強家的觀音像磕了三個響頭。
“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感謝你保佑,保佑我的愛人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