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醒來之後，兩人換上了大娘給找的兩身男式的粗布衣服，吃過飯之後就要辭彆，臨走之前大娘特意給兩人準備了一包乾糧，千叮嚀萬囑咐：“外麵打仗不太平，這一路千難萬險的千萬不可以露富，最好不要暴露女兒身，不然你們兩個長得這麼好看是要被搶去淩辱的。”

李楠一一應下了，雖然自己不害怕這些，但是帶著祁雲曦是得萬事謹慎小心。

兩人刻意避開康莊大道，走的都是偏僻的鄉村小路，原以為風平浪靜，沒想到入目之處，四下皆是人間慘狀。

田野間的土地上布滿了密集的馬蹄印，大片大片的稻苗被無情的連根拔起，細嫩的根須直麵太陽的暴曬，本來今年秋天就可以收獲白花花的稻米，現在全都被揚起四散在田間，枯黃的稻苗已經到了用手一捏就碎的地步。

屋頂的稻草被火焚燒了一半，搖搖晃晃的木屋還要遮擋一家幾口的風雨，父母帶著瘦骨嶙峋的小孩在田野間挖野菜，尋找一切可以吃的東西。

“怎麼會這樣啊！”祁雲曦所見皆是繁華美景，從沒看過這些悲慘。

“造孽啊，今年家裡鬨旱災，現在到處在打仗，官兵征糧，把家裡能吃的糧食都拿走了，那些流氓土匪也趁著亂時候明晃晃的到村裡打家劫舍，一看家裡沒錢沒糧的就防火燒我們的屋子，糟蹋我們的地。”路過的老大爺順嘴解答了她們的疑惑，佝僂的身軀蹣跚著四處走去。

祁雲曦可憐這些小孩，拿出一張餅來遞過去，憐愛的說道：“吃吧。”

“謝謝哥哥。”小孩聲若蚊蠅，怯生生的接過餅來。

兩人為了安全，皆是男子打扮，祁雲曦太過白嫩根本不像是風吹日曬的鄉下小子，李楠還特意給她臉上抹了一層灰。

四周的孩子看到有吃的紛紛圍了上來，爭著搶著喊餓，問祁雲曦要吃的，祁雲曦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一時呆愣在了原地，給的話自己就這麼點吃的根本不夠分，不給的話這些孩子確實可憐。

李楠見情況不妙，強製帶著祁雲曦大步離開，這個村子不能久留，她們已經“露富”了，走的越快越好。

“我想幫幫那些孩子。”祁雲曦一路上情緒不高，腦子裡胡思亂想怎麼也理不出一個頭緒，她生氣李楠的無動於衷。

“你幫不了。”

“為什麼！起碼我可以把乾糧分給他們一些，這樣他們也能吃上點東西，不至於餓死。”

“你有多少乾糧？你能分給幾個人？吃完你這頓下一頓誰給？你把你自己的口糧分出去你不用吃飯嗎？”

“起碼我儘力了，而你也不會看著我餓死。”祁雲曦甩開李楠的手，固執的回答。

“雖然我不能把大梁的子民救出水生火熱之中，但身為公主也該為他們做些力所能及的。”

氣氛劍拔弩張，李楠耐著性子跟她說道：“你的好心可能會給彆人帶來災禍，現在大家都沒有食物，自家找自家的活路，沒什麼矛盾。可是你給了一張餅，餅隻要一張，挨餓的人那麼多，他們已經餓的眼紅，這個時候一張餅無數雙眼睛盯著，人為了搶一口能活命的吃的，沒什麼事做不出來的。”

“不會的……”

“人心險惡，你也讀過書，荒年的時候易子而食是常態，而剛剛你又露了富，如果不是我們走的快，那些村民知道你一個外鄉人有錢有糧，馬上就會把你洗劫一空。”

“不止是他們，還有更多的人飽受戰亂之苦，你想救你的子民隻能回京之後派兵儘快鎮壓叛亂，開倉放糧然後帶著這些百姓重建家園。”

李楠也算是教訓了祁雲曦。原本祁雲曦還振振有詞，對李楠頗有怨言，但她的話一針見血，讓自己難以反駁，她也不會自己騙自己說人之初性本善，閉上嘴神情凝重的跟著李楠繼續走。

祁雲曦一路上也在想，自己前半生的生活確實太過順暢，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國家的公主，榮華富貴奇珍異寶堆砌出來的生活讓她對於這些自己從沒經曆過，甚至都沒有人跟她說過的這些人間疾苦都想的太過簡單。

一路往北，沒想到亂像更重，路上通過所見所聞兩人差不多把事情縷了個大概。宋家反了，宋傳永回到封地後迅速整編軍隊，向與封地鄰近的城池發起進攻，守城的官員沒有防備接連被殺，城門失手，叛軍殺進城裡燒殺搶掠、無惡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