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男主,奪策是謝識真在這個任務世界裡最了解的人。
名策,表字其言。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諾必誠,不愛其軀。奪策的確稱得上是一位肝膽冰雪的俠士。
此刻春風蘊藉修竹便娟。
眼前少年意氣風發,俊朗挺拔,初春時節盎然的景色在他麵前也被壓下去幾分。
謝識真忍不住想,奪行又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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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蘿坐在路邊小攤上,懷裡抱著肥碩懶散的狸貓,對麵狼吞虎咽地吃著的是一通體赤紅的小東西。
仔細一看,正是豹子模樣,隻是體型太小而像一隻貓。
“還要一碗。”小豹意猶未儘地吃完最後一口,頭也不抬地說。
含蘿一麵給狸貓順毛,一麵伸出白嫩小巧的手朝在一旁忙活的老板點了一下,隻見鍋裡翻滾的餛飩自動裝進碗裡,而後慢悠悠飛來,穩穩當當地落在小豹的桌前。
然而老板好似沒有發現絲毫異常,仍舊忙活著手中的活計,對含蘿和小豹視而不見。
含蘿兩隻桃花眼睛轉了轉,笑嘻嘻地問:“阿琢,你出來時將那小和尚的屍體放好了麼?”
“啊?”小豹聞言抬頭,隨即反應過來,立刻得意地晃了晃胡子,“阿琢出馬,一個頂倆!”
聽他說完,含蘿揉了揉狸貓的肉墊,咯咯笑起來。
她早上去寺廟本是想去尋小豹,不料謝識真幾人竟也來了。早在夜市那天她便注意到謝識真,卻不想他們此行目的是山妖一事。
這也倒合她心意,她先前煩惱如何解決慧心一事,謝識真他們到來,正好可借其一用。
含蘿特意對謝識真使了一點小幻術,本是想引她去供養塔發現屍體。可聞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氣息,含蘿還是忍不住現身,哪怕隻和對方說幾句話也好。
誰知道被奪行插進一腳害她隻能提前離開。
早上匆匆一見,那名叫奪策的青年實力不凡,眼下也定然已經發現那小和尚的屍體。
她早就加固了古樹的障眼法,見到慧心識海的邪種,她不信奪策不懷疑是樹妖搞的鬼。
而前段時間傳言的豹妖入夢,大可以解釋成古樹幻術所致,反正從頭至尾沒有人真正見過阿琢,至於那枚爪痕,想到爪痕,含蘿抬眼瞧了阿琢一眼,笑嘻嘻地戳他胸口:“你這小石頭,這次長出心了麼?”
阿琢被戳得“嗷嗚”一聲,張開嘴作勢要去咬她手,“你又叫我石頭,不許不許,我分明是玉!”
瞧著他紅通通的一顆頭,含蘿不再逗他,心裡卻說玉石變的一隻小豹子怎麼不算小石頭呢?
阿琢在脖頸處撥了幾下,將藏在其中的一條小紅繩露出來,紅繩上係一木質小桃心,阿琢遞到含蘿眼前,“你瞧,這顆心作不作數?”
那桃心是暗紅色,含蘿見他滿臉珍愛,一時怔住了。
百年前她下山去玩,遇見這一塊紅玉,形狀天然雕琢,栩栩如生,含蘿一時興起,給這紅玉注入一絲神力,凍在玉裡的小豹便霎時間蘇醒過來,開了靈智。
阿琢陪了含蘿許久,花了很長時間才明白,他最初隻是一塊玉石,而玉石沒有心。
神女可以賜他生命,卻不能賜給他一顆心。
心有什麼好呢?含蘿那時指指自己熱得發燙的心口——它可會叫人流淚。
“我想嘗嘗流淚的滋味。”阿琢乖順地舔舔含蘿的臉,說他要獨自去人間。
再後來,阿琢遇到一名小和尚,小和尚以為他是走丟的幼崽,經常偷偷從廟裡帶食物給他。
“你叫什麼名字?”某天阿琢突然開口問小和尚,驟然聽見一隻豹子說話,小和尚被嚇得雙眼發跳,結結巴巴地回答:“我…我叫慧心。”
慧心等了一會兒見阿琢沒了下文,於是三分怯意三分好奇地問道:“你是妖怪麼?”
阿琢被這話氣得翹起胡子,嘴裡的飯也不香了,“哼,你這沒眼力見兒的小和尚,我可是天上人間絕無僅有的一塊上等紅玉所化,比妖厲害多了。”
“你有名字麼?”
“阿琢。”
“那我下次送你一個禮物,好不好,阿琢。”
禮物?阿琢不知道這是什麼,含蘿沒有送給過自己。
他猜想這大約是個好東西。
於是阿琢矜持地點點頭,可是他等啊等,小和尚卻再也沒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