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獸啊!怎麼能讓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參與這麼齷齪的事情呢?”李薇驚呼。她不僅不願在車底,也不願在車裡。事情的發展勢態已經超乎了她的想象,作為二十一世紀的陽光青年,她真想摸出手機撥打妖妖靈。
下意識地低頭,她沒看見心心念念的手機,隻看見腳邊有一團灰撲撲的舊衣服,本以為是抹布,對比了身型,難過地發現應是迎兒的外衣,大概是小女孩乾活時怕弄臟衣服才解下的,不知怎的掉在了地上。
李薇無語凝噎,她看過不少穿越小說,但女主們要麼是高精尖人才,有的還有“係統”或者超能力傍身,在古代利用科學知識救死扶傷,大放異彩;要麼穿成名門淑女,出身高貴,心思玲瓏,雖然要宅鬥宮鬥吧,好歹衣食住行是不用愁的。再看看自己,學文科的她履曆樸素,性格佛係,現在連身份也低到塵埃裡,和閃閃發光的穿越女們比起來,真像隻醜小鴨。
“罷了罷了,創業還有個階段呢,咱就當是無產階級戰士來扶貧濟困,普度眾生吧!”李薇驕傲地挺起了胸脯。
她正想著,屋裡傳來了開門的聲音,隨即是嘈雜的人聲。她不敢貿然現身,隻是躲在廚房裡,偷偷打量著屋裡的情形。
兩個男人一前一後走進了屋裡,在前的挑著扁擔,身量矮小,目測一米四左右,飽經滄桑的臉上胡子稀疏,那應該就是武迎兒的老爹武大郎。他身後的弟弟武二卻人高馬大,和他形成鮮明對比,濃眉大眼,神采奕奕,一身清河縣都頭的製服更是添了幾分正氣。李薇訝異:“哈哈哈,俗話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可打虎英雄和炊餅攤主怎麼成了兄弟呢?”
武大郎徑直進了廚房來卸扁擔,嚇得李薇一哆嗦。她支支吾吾,不知道該怎麼稱呼這位原主的父親。武大郎看她這樣子,居然沒有多驚訝,隻是看見她手臂上幾道沒藏住的紅痕,無奈地說:“娘又打你了?唉,你且多忍耐忍耐,莫要惹她生氣。”說罷,轉身出去了。
武鬆身後還跟著個士兵,手裡提著酒壇和魚肉果品之類,應是衙門裡派來服侍的。潘金蓮見武二回來,重勻粉麵,再整雲鬢,一番精心打扮後挪著碎步下來拜見。
武鬆卻對大哥大嫂正色道:“武二有句話,特來要和哥哥、嫂嫂說知則個。”潘金蓮聞言,忙招呼幾人進了樓上客位,士兵也跟著進屋擺桌布菜。
隻聽見武鬆叫士兵篩了一杯酒,向武大郎敬道:“大哥在上,今日武二蒙知縣相公差往東京乾事,明日便要啟程,多是兩個月,少是四五十日便回,你從來為人懦弱,我不在家,恐怕你被外人欺負。你從明日起,隻做五扇籠炊去賣,每日遲出早歸,歸到家裡,便下了簾子,早閉上門,省了多少是非口舌。如若有人欺負你,不要和他爭執,待我回來自和他理論。”
見武大應下,武鬆又篩了杯酒,對婦人說:“嫂嫂是個精細的人,我哥為人質樸,全看嫂嫂做主看覷他。常言道:‘表壯不如裡壯。’嫂嫂把得家定,我哥煩惱甚麼。豈不聞古人雲:‘籬牢犬不入。’”
一時安靜下來,沉默,沉默,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隻聽見潘金蓮罵起武大來,一張嘴仿佛是機關槍:“你這個醃臢混沌!有什麼話在外人前欺負老娘!我是一個不戴頭巾男子漢,叮叮當當響的婆娘!拳頭上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馬。自從嫁了武大,真是個螻蟻也不敢入屋裡來,有什麼籬笆不牢,犬兒鑽得入來!你胡言亂語……”
武鬆笑道:“嫂嫂這樣最好,卻不要心頭不似口頭,請飲過此杯。”
潘金蓮卻氣得推開酒盞,一路跑下樓,站在樓梯上發話:“你既是聰明伶俐,卻不知‘長嫂為母’,我當初嫁武大時,不聽的說有什麼阿叔,‘是親不是親,便要做喬家公。’自是老娘晦氣了,鳥撞著許多事!”哭哭啼啼地跑開了。
李薇聽得一頭霧水,什麼“犬”“馬”“鳥”,這是要開動物園嗎,莫名其妙。
一會兒,武大武二也走下樓來,武大道:“兄弟去了,早早回來,與你相見。”武二見他眼裡含淚,便說道:“哥哥便不做得買賣也罷,隻在家裡做的,盤纏兄弟自送將來。”
二人又是一番惜彆,武二和士兵終於回縣裡去了,小樓裡恢複了安靜。
李薇反複思考,終於抓住了重點:武鬆走了,那位西門大官人可不就要來了嗎?沒有西門慶,還有東門慶、南門慶……“籬牢犬不入”,可籬笆再牢,也擋不住主人有一顆愛狗的心啊!
“武大郎也是挺慘的。唉,等一等,萬一潘金蓮要斬草除根,謀殺親夫時順手把女兒也給滅了呢?”
李薇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這次穿越是地獄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