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凜為他們找到一處視野極佳的位置。臨窗盤腿而坐,窗外一瞥,正對城門。
茶來了。
岑歆聞了聞,提起精致的紫砂小茶壺,為自己和顏雙飛各倒一杯茶。茶湯清亮,茶香撲鼻。較之小茶棚的茶水自然是上上品。
他正觀察,就看到顏雙飛又摸出了饅頭。
“姐姐,人都來酒樓了,何不吃酒?做什麼又是饅頭。”岑歆將茶推至顏雙飛麵前。
顏雙飛聞言一笑:“可非是何處的酒都好吃。也非是何處的酒都能吃。”
“哦?這酒樓之酒如何吃不得?”岑歆好整以暇的問道。
顏雙飛啃了口饅頭,語氣悠悠:“喝酒易誤事。今天可莫沾酒。”
岑歆喝了口茶,看著手裡的硬饅頭,這些日子天天!每一天!從未更換過的吃饅頭,吃冷饅頭,吃硬饅頭!他的心,都快變成饅頭做的了…等他回了雲魔莊,一定要派人殺了賣麵粉的!!
顏雙飛絲毫不曾注意到他不佳的臉色,而是不時的望向窗外。
已經午後時分,客人們三三兩兩都已經吃完了離去,而顏雙飛依舊不動如山,耐心的等待。
宋凜站在櫃台前,也暗地裡看往城門。
良久,城門大開。
門外似有金戈鐵馬紛至遝來,看不清人影,卻揚起陣陣塵煙。顏雙飛放下了茶盞,她目光死死看向那邊。
一列一列排列整齊的士兵手持長槍,氣勢威武,他們步子整齊。打頭的是跨在白馬之上一身盔甲的將軍。
將軍手持紅纓槍,頭戴兜鍪,褐紅色的披風蕩在身後。
顏雙飛眸色帶冷,這人就是武常了。
岑歆也看了過去,冷笑一聲。顏雙飛被他的笑聲吸引,扭頭問他:“你笑什麼?”
“這將軍看起來像個草包。”岑歆道。
顏雙飛倒也被他逗笑了,她展露笑顏:“茶棚中有人說,武常帶兵,無一敗仗。你怎說他是草包?”
岑歆坐在顏雙飛對麵,一聽她的話,猛然捧腹,笑得前仰後合。
彼時陽光大好,直直灑在他臉畔,渾身被鍍上了一層熱烈的金光。他仿若也在發光。
顏雙飛看著發愣。
“姐姐!莫聽他人語。”
他眸中染笑,臉側的酒窩也顯露無疑。顏雙飛覺得,他真好看。
“為何呢?”顏雙飛問。
岑歆一隻胳膊抻在桌上,整個人微微前傾逼近顏雙飛,他那一雙發亮的眼睛醞釀著甜甜的霧氣。
“因為姐姐可信我。我不信他是常勝將軍。”岑歆語氣狂妄,明媚張揚。
顏雙飛往後靠了靠,刻意與他拉開距離,眯眯眼開口:“我為何要信你?你彆忘了,自己是個失了憶的傻子。”
岑歆看她語氣還挺冷漠,他又坐直了身體,歎了口氣:“姐姐你總把我當作傻子,但我是否癡傻,你也清楚。”
顏雙飛冷笑,懶得理他,又看向窗外。
祥城太守已經恭恭敬敬將武常請進了屋內,武常帶來的大軍就駐紮在城內。
突然的兵荒馬亂一般,將軍離開了,士兵們如同脫韁的野馬,他們見到未關的店鋪和門戶也不管許多,一腳踹開衝進去就搶吃食搶銀錢。
這個意外來的突然,顏雙飛就看著士兵們衝進了祥慶樓。
士兵們直直奔向櫃台,語氣輕狂,逼著掌櫃的拿錢出來!
宋凜擦了擦汗,走到士兵跟前,有些討好的語氣:“軍大爺…您這是做什麼?”
那士兵一看他一個店小二,直接一推,將宋凜推了個趄趔。
顏雙飛臉色不虞,握著劍的手緊了緊。如果師兄有危險,她立即就會揮刀斬了那小兵。
岑歆的目光看向顏雙飛握著劍的手,眼色暗了暗。
“滾一邊去!”那士兵不耐煩的說。
宋凜被推至一旁,模樣委屈,瑟縮不敢開口。
顏雙飛翻了個白眼,師兄演的還挺入木三分…
掌櫃的顫抖著手將抽屜裡的銀子全都交給了士兵。士兵掂了掂還嫌少,又將掌櫃罵得狗血淋頭。最後找了個位置坐下來,吩咐掌櫃的上酒上菜。
掌櫃的心中有苦難言,苦哈哈的吩咐下頭的人去上酒上菜。
顏雙飛的目光和宋凜觸碰,宋凜朝她使了個眼色,顏雙飛了然,她拿起劍看著岑歆:“阿朝,我們走了。”
岑歆也懶洋洋起身,跟著顏雙飛走出門外。
“阿朝,我一會有要事,你先回土地廟等我。”顏雙飛語氣認真。
走在她後頭的岑歆一愣:“姐姐不帶我了?”
顏雙飛停下步子,轉過身看著他,鄭重的搖了搖頭:“姐姐要去做的事實在危險,我護你不得。你先回去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她難得的認真。岑歆乖巧的點點頭。好吧,成全你。
顏雙飛也點頭,指著一旁的小路開口:“你從這裡走,很快就能到土地廟。”說罷,她目送岑歆離開。
待看不見岑歆的身影了,她整個人都靠在一旁的矮柱上等了片刻。酒樓的廊下,一陣風過,宋凜一身水藍色的對襟窄袖水紋衫,長發隻一根玉簪隨意簪住,眉眼之間頗為溫潤。他手中也拿著一把劍。
顏雙飛點點頭,非常滿意,這才是師兄的真實衣品呀!明明也是如玉公子,非要扮成各式各樣的人,有時侯都讓她啼笑皆非。換回自己本身的行頭就很好!
宋凜含著笑意走到顏雙飛身前。
“等許久了嗎?”他的聲音也讓人覺得很是好聽,是一種顏雙飛說不上來的感覺,就隻覺得踏實。
她搖了搖頭:“沒有,就一小會兒!”
宋凜笑著摸摸她的頭,將她原就亂糟糟的頭發揉的更亂。顏雙飛怒,抬腳踢他。宋凜一個閃身。
“哎!哈哈哈你踢不到!”瞧他笑的不值錢的樣子,顏雙飛都懶得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