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暗局隱
宮廷布局囑詭計,沙場歸京識眼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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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德九年,初秋。
皇宮裡傳來朗如珠玉的樂聲,琴鳴瑟和,蘭清玉暖,雲翩彩舞。[1]
順安帝倚靠在金絲軟墊上假寐,琴聲正值琤崆高昂處,他忽然開口道,“國師大人,孤以為洛將軍去了邊境,沒幾個月就會回來,可這都已經三年了,你說……”
順安帝偏頭看著桌案的紋理,餘光卻掃過身邊之人,似是好奇的問道,“將軍在邊疆,莫非是……是找著了個心儀的姑娘,不願回來了?”
端坐在順安帝旁邊的,便是當朝國師,法號落玄。他身著素白紋樣的玄衣,看上去像是個閒散道修。
國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日子卻過得不愜意,成天悄悄為順安帝辦些見不得光的事。當然這種事情隻有他們二人知道,皇帝捏著落玄的性命,遊刃有餘,絲毫不擔心他會有什麼異心。
落玄心中咯噔一聲,環顧四周,讓童子把成群的歌女遣散以後,麵子上擺著笑,開口道,“聖上也看到了,將軍此刻安分守己,但恐怕……“
落玄思索了一瞬,硬著頭皮說道,”恐怕心中必是懷恨已久。若是真的有心儀之人,賜個婚,嫁到都城裡來,也能成個把柄……”
“懷恨?國師這是活膩了不成,將軍乃我朝之棟梁,怎會懷恨?”順安帝沒等他把話講完,將麵前的折子一甩,睨了他一眼,隨後冷哼一聲,道,“孤念及舊情沒殺你,怎麼此刻又忘了,隻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
“不敢,不敢。”落玄迭忙低頭,心中卻暗想道,你若殺了我,怕是沒有這樣忠誠的走狗來效忠了,你我不過拿著肉包打狗的關係,哪裡有什麼舊情可言。
想雖是這樣想,命還是要的。
落玄思索片刻,說道,“至少眼下,兵權是萬萬收不得回去的,將軍在民間聲望頗高,若是貿然換了,民眾多少會有異議,到時候,陛下恐怕會失了民心。”
“失民心者失天下[2]。孤翻閱史冊,曆來多少皇帝因失了民心而致使朝代覆滅,”順安帝撫掌大笑,“孤倒是想得民心,可這民心,難道是孤放了兵權就能得到的嗎?”
笑聲戛然,他眼神陰鷙,狠厲的攥緊拳頭,越發顯得那道貫穿手背的刀疤猙獰可怖。
順安帝略沙啞的聲音回響在空曠的大殿間,道,“縱使孤放了這兵權給將軍,難道他就不會有異心了嗎?孤先前允了洛崢南去邊境,等於早已埋下一個禍患,來日他必將把當年的仇給報回來!”
“陛下且息怒。您說,祭月將至,何不請將軍回都來歇息一番?”落玄伏跪在一旁,冷汗微涔,“暗裡鏟除其利齒銳爪,將這洛將軍圈在雕欄玉砌裡,陛下即得了好名聲,又治了心頭之患,其不兩全其美?”
順安帝聞言,稍緩了神色。他提起朱筆,若有所思般的,眼角笑出一抹皺紋,“再者說,那若是崢南犯了錯誤,這兵權不就得交出來了?”
順安帝一口一個崢南,叫的倒是親近,可話語裡句句是沒有儘頭的懷疑猜忌以及揣測,和惡毒刁蠻的布局詭計。
“喏。“落玄略微點頭,飛快地想出主意,“宋丞相倒是個好人選。”
順安帝沒再說什麼。一時間,偌大的宮室裡,隻聽得見沙沙的筆尖摩擦聲。
宮中夜晚下起微雨,浸了涼意。都說一陣秋雨一陣寒,卻抵不過人心涼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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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祭月也。
祭月節,又名賞月節,顧名思義,是為了祭拜月神,祈福團聚。
微雨漸涼,還未到祭月那日,尹都早就開始張羅起來。
此刻已然入夜,尹都城樓上掛著一盞盞的琉璃燈籠,華燈璀璨,依舊明亮如晝。燈中一麵映著巍峨的群山,一麵映著夜色的繁華,自然與人文交相輝映,彰顯著大國威嚴。
兩個閽吏分站在城門兩側,無聲無息的與周邊的黑暗融為一體。忽然馬蹄聲噠噠響起,打碎了這一片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