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識燕歸來 “我送的東西,水小姐……(1 / 2)

春風渡 蘇文達 6621 字 10個月前

南方水路發達,乘船沿江順流而下,不需多時,便可抵達金陵。

前朝開通了從金陵到京都的大運河,往來的商販絡繹不絕,所以即使是夜晚,金陵城內依舊燈火通明。更彆說此時臨近中秋,妖界最大的妖市——追月集,正如火如荼般地進行。

“雖說是妖市,但也有很多人族的商人來此擺攤賣貨,”冉長寒繪聲繪色地介紹道,“所以咱們這追月集的規模越來越大,甚至官家那邊的人也會派人來哩!”隨後朝旁邊的人搖了搖手中的折扇,“啪”地一聲,折扇收回手中,遞給眼前的人說:“您瞧,這把折扇就是在狐族那邊買的,聽聞狐族的二公子特彆喜歡畫扇麵兒,這東西可隻在追月集上有啊。碰巧給我弄著了一把,果真是好扇麵兒。”

因為冉長寒聲情並茂地講解,引得周圍的人紛紛側目。倒也並非是冉長寒是名人——他確是名人,因為追月集就是由北冥樓主辦,誰又不認識北冥樓的掌事呢?隻是年年見冉長寒,但少見他如此殷勤。而他眼前的,在外人看來是一位鄰家少女——少女身著淺色暗花雲紋衫,頭上紮著銀步搖和桂花金鈿,步搖隨著走路的動作一搖一搖的,發出清脆的聲響,恰如少女銀鈴般的笑聲。

是熟人的妹妹嗎?還是多年未見的鄰家小妹?人們紛紛猜測著,但是無論是何人物,肯定是北冥樓的貴客。於是周遭的商販都吆喝起來了:

“小姐!瞧瞧這胭脂,京城的娘娘們喜歡著哩!”

“小姐,您看看我家新打的簪子,鯪鯉族做的,模樣好看著呐!”

少女“噗嗤”一聲笑出來,笑意盈盈地朝冉長寒道:“看來我這是沾了冉掌櫃的光呀。”

冉長寒聞言連連擺手:“您哪兒的話,是我沾了您的光!給燕行門水掌櫃的引路,可是在下的榮幸。再說了,您這第一次光臨咱們追月集,不熱情點,您哪兒舍得走啊。”

原來是燕行門的掌櫃。人們聞言,紛紛了然。

江南的燕行門是如今的四大商隊之一,商隊由水家兄妹打理,水家公子常年在外跑,於是商隊的內務則由水家小姐負責。雖說是女子,但似乎大家都不敢怠慢這位水家小姐。人們都好奇這水家小姐到底是何許人也,又有何許本事,甚至北冥樓的冉掌櫃都不例外。

隻見那水家小姐掩嘴輕輕地笑了幾聲,好似女兒家被打趣後的害羞:“彆說追月集上有趣的物件了,這人也有趣,就憑您這張巧嘴,都想在這裡聽您念叨幾句。”

“那您就更應該來跟在下一同去珠玉摟看那兒的買賣了,喏,這是您的麵具,您得帶穩妥了,待會兒還得上交回去的。”冉長寒遞給了她一張半遮的白玉麵具,“您要的東西今晚也在那兒,”他忽然壓低聲音道:“給您透個底兒,您那東西今晚有兩家也想要,分彆是狐族和琅令閣。”

“琅令閣?他們怎麼也想要這個?”水子汐有一點訝然。

冉長寒又打開折扇搖了搖:“這我也不清楚,隻是聽說琅令閣的閣主也會親臨現場。”說著,他戴上了白玉麵具,朝前方的繁華酒樓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水掌櫃,咱們走吧。”

臨近進場,水子汐也不再好多問,於是帶上了白玉麵具,微涼的觸感蓋住了她臉頰往上的部分,讓人精神一振。她打量了一下周圍的人群,來赴宴的賓客都坐在了紅木椅上,側頭和身邊的人寒暄著,好像是許久未見的老友一般,即使帶上麵具,也知道麵具底下的真實麵目。

還未等她仔細打量完,幾聲梆子聲打斷了她的思緒,隻見那台上出現了一個戴著狐狸麵具的人,那人朗聲道:“明月會正式開始!”話音剛落,周遭人們的交談聲漸漸弱了下來。隨後有人推著幾個紅木箱進場,那狐狸麵具人開始從第一個開始介紹,說這是蓬萊島上三十年一遇的東珠,話語簡短明了,不多餘解釋任何一個字,好像在座的人都是特彆識貨的顧客。

事實也確實如此,他介紹完後,馬上有人開始喊價。所謂的“明月會”隻不過是追月集上的一個拍賣會而已,但是與尋常拍賣會不同,這裡所賣的都是難得一見的奇珍異寶。譬如剛剛那人說的東珠,話也不假,蓬萊島的東珠確實是東海仙貝三十年結一顆的稀罕物。

但是再好的稀罕物也要有識貨人,水子汐漫無邊際的想著,比如她就不是那個識貨人,她隻是來這裡拍一個木盒子而已,前麵再稀有的物什都和她無關。

關於這個木盒子,她並不驚訝狐族會來拍,狐族二公子雖然畫的一手好扇麵,但也酷愛收藏新奇的玩意兒,也是一個隨心所欲的主。

可琅令閣……

水子汐的眼神閃了閃。她聽兄長說起過,如果說狐族二公子隨心所欲,那琅令閣收藏東西可以用“任性”來形容,琅令閣年年來追月集,但是年年買的東西都讓人摸不著頭腦,有時候是千金難買的珍奇寶物,但又有時候隻買一塊鐵。眾人看得上的、看不上的,琅令閣都會買。

有錢就是任性啊,水子汐暗暗地扁了扁嘴。

“很無聊嗎?”一道溫潤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輕響起。

水子汐愣了愣,轉頭看向了身邊的人。她才發現身邊的空位不知道什麼時候坐上了一個帶著狐狸半遮麵具的青年。那人身著白色圓領長衫,衣服上繡著銀色雲紋,胸口處的一點紅梅,恰似風雪中的寒梅那般令人驚豔。

水子汐歪歪頭,好像是想了想,於是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青年見她這樣的動作,輕輕笑了一下:“小姐這樣,倒也頗為有趣。”

即使遮住了半張臉,水子汐仍然可以看到一抹清淡的笑意在一雙漂亮的桃花眼中化開。她不禁猜測起來身旁的這位青年是誰,思緒又開始慢慢飄遠。

“好奇我是誰嗎?”她又聽身旁的青年輕聲道。

這人是有讀心術嘛?水子汐皺了皺眉,但對方彬彬有禮和她搭話的樣子,也讓她提不起什麼厭惡的情緒。於是水子汐轉頭看向他,點了點頭。

結果這回青年沒有再說話,隻是笑了笑。

裝神秘釣我胃口呢!

水子汐怒了,她最討厭人說話說一半。她輕輕氣哼一聲,不再搭理青年,結果還是惹得青年發出了輕微帶著笑意的氣音。

莫名其妙……水子汐心底嘟囔著。這廂跟身旁的人你來我往的,沒想到時間到也快,一會就到她要買的東西了。

“梨花木木盒!”台上的主持人依舊言簡意賅。

眾人見怪不怪了,每年明月會上總會有一兩件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東西,主持人也從不做多餘的解釋。在這裡就有一種在集市上淘文玩的意思了,隨機購買一樣東西,拿回去鑒賞,發現是好物就賺,是廢品就虧。

“一百兩!”

水子汐聽到有人喊道,她朝聲音的來源望去,是一位身著月白色長衫的黑發青年。青年好像感受到了她的視線,朝她這邊看過來,露出了狡黠的笑意。

是狐族二公子白洛楓。水子汐眯了眯眼,輕哼一聲,大聲喊道:“三百兩!”

“小姐出手闊氣。”她身邊的白衣青年笑道。

水子汐隻是禮貌地朝她笑了笑,誰知她剛喊完,就聽一道慵懶的聲音道:“六百兩!”

六百兩?水子汐一驚。

“噢——琅令閣的人,”白衣青年微微笑了起來,“六百兩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小姐還要拍嗎?這個木盒可不值六百兩啊。”

“值不值得我說了算,”水子汐也微笑道,“天山冰蠶一份!”

眾人嘩然,天山冰蠶的價值可不止百兩,作為珍貴的藥材或是修煉的寶具,可謂千金難買。霎時間,周遭的視線都落在了水子汐身上,人們開始低聲議論,這位出手闊氣的小姐到底是誰。

水子汐定了定神,露出了勢在必得的神情。誰知又聽那琅令閣的人慵懶地說道:“滇西喬木。”

滇西的喬木!廳堂內瞬間炸開了鍋,都說北冥大鯤,西川玄鐵,南有喬木,這喬木對修煉之人來說十分的寶貴,多少人前往滇西最後死在了迷沼中,無數修煉之人垂涎的東西,現在被琅令閣輕而易舉的拿出來當了籌碼。

水子汐仿佛被澆下一盆涼水,瞬間澆了個透心涼。她頹然地坐在座位上,看向了不遠處那個神態懶散的男子,男子跟沒骨頭似的癱在座椅上,手指有一搭沒搭的敲著扶手,似是有點不耐煩。

水子汐閉了閉眼,認命般的等待主持人敲響最後的宣判。

“看來琅令閣早有準備,”她身邊的白衣青年又說話了,青年沉吟了一會,似是很苦惱的樣子,“怎麼辦呢,喬木已經是最高的籌碼了……”

“除非,”青年的眼睛彎了起來,笑意清淺,春風拂麵。

“喬木兩株。”

他稍微提高了音調,聲音不大,恰巧全場的人都能聽到。

原本癱在椅子上的男子瞬間好似打了雞血一般坐直了起來,瞪著眼睛看他。周圍人驚詫的目光紛紛投向白衣青年,隻見白衣青年氣定神閒地朝水子汐笑了一下。

“小姐說得對,這件物品值不值得,確實是由我說了算。”

水子汐心下默默翻了一個白眼。有錢了不起行吧,她狠狠地誹腹了一下,隨即又惆悵了起來。

不知道怎麼跟兄長交代這件事。她也是第一次灰頭土臉,頭一次空手而歸的回去,東西沒拍到不說,還讓身旁的人看了笑話。水子汐又不禁暗自扁了扁嘴,心下甚至有些委屈,賭氣般地不看身旁的青年。

見水子汐不應話,青年也不惱,隻是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