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想起了那如雪一般的楊花,隨風飄入水中,悄無聲息,好像少年的笑容一般,輕柔地融化在了一汪春水裡。
微風拂過,竟是溫暖的氣息。
水子汐忽然驚醒。她呆呆地盯著天花板,腦子裡仔細回想剛剛做的夢。
她已經很久沒做有關於兒時的夢了,兒時的記憶實在太過短暫,就像夢裡的楊花飄落水麵,掀不起一絲波瀾。
她心中逐漸有了猜測。
可是夢裡的那個少年早就死在了十二年前的大火裡,如果真的是他,他又是怎麼逃出來的呢?
忽然,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水小姐可醒了?”
水子汐應了一聲:“醒啦!馬上來!”然後開始洗漱穿衣,待她收拾好的時候,雲子逸已經在樓下等她了。
“冉掌櫃呢?”水子汐揀了桌上的糕點放嘴裡吃。
“有些事情需要他去處理。”雲子逸說,“話說回來,水小姐知道昨日的那個木盒是何物嗎?”
水子汐砸吧砸吧嘴,拍了拍手上的糕點屑:“直說吧,都自己人了。”
雲子逸挑了挑眉:“水小姐想通了?”
“首先,”水子汐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這是我哥讓我買的,你買下來給了我,所以你知道這件事,那大概率是我哥告訴你,並且拜托你的,我哥這人行事一向謹慎,不會無故讓人做一件事。”
見雲子逸笑而不語,水子汐繼續說:“我並不知道這個木盒究竟是什麼,以及這機關如何解開,又藏著什麼,我一概都不知道。”她頓了頓,“實話實說吧,我已經一年多——快兩年吧,沒見到我哥了。”
“他除了定時給家裡報平安以外,他在哪兒,究竟在做什麼,我也不知道,”水子汐聳了聳肩,“我隻是知道他一個月前忽然給我消息,讓我來這裡買一個木盒。”
“但是,”水子汐話鋒一轉,“您能夠準時出現,能夠算準這些,說明您是知道我哥的位置或者……”她思付了一下。
“你們一起在做一件事情,隻是我不知道。”
雲子逸依舊在微笑著,不置可否,水子汐又揀了塊糕點,含糊道:“既然都是自己人,乾脆就不整那些彎彎繞繞的東西了。”
“是吧?樓主。”水子汐咽下了最後的糕點,笑眯眯道。
雲子逸忽然輕笑出聲,好像水子汐的反應在他的意料之中:“的確如此。”
“好,那如果接下來的有什麼行動,我就一定要跟著樓主了,”水子汐微笑著說,“畢竟我們現在已經是盟友了,總不能一直讓我蒙在鼓裡吧?”
眼前的青年輕輕抿了一口手中溫熱的茶水,低垂著眼簾,長長的睫毛蓋住了桃花眼中的思緒,水子汐也不急,慢慢等待著他的答複。
沒過一會,她見雲子逸抬眼望向她,含著笑意的說了一聲:“好。”
水子汐暗自鬆了一口氣,接著她又聽到雲子逸這樣說道:“徐州有知曉解開這木盒之法的修士,屆時勞煩水小姐與雲某一同前去了。”
沿著運河往北走,坐船不需五日就能到徐州。
出發的前幾日,她一直留宿在那間客棧裡,她發現那間客棧並不是開業的,她好奇詢問了一下雲子逸,結果雲子逸說:“這家客棧是長寒開的,平日太忙,他也就偶爾開門。那個地段來不了幾個客人,他也不想再去經營第二個客棧了。於是就常年關門,純當一個清淨之所。”
“不過那是他的私人客棧,樓中除了我還有十三,並無人知道這裡。”
水子汐聽完雲子逸這番話,倒也理解冉長寒。畢竟北冥樓對外表麵上的產業都是由冉長寒在打理,平時打理那些已經夠累了,再打理第二個,用冉長寒的話來說就是:“驢都沒我會跑。”
當然這句話是冉長寒辦完事後回來給他們抱怨的,讓他跑來跑去的始作俑者隻是抱著茶杯默默地笑著沒說話,一臉無害,而水子汐卻狠狠地共情了。她瞬間能夠理解為什麼自家哥哥能和雲子逸處一塊了,這倆人分明就是一丘之貉!
她十分同情冉長寒,於是沉痛道:“倘若冉掌櫃得空,定邀您來把酒言歡。”
她和冉長寒一下就成了難兄難弟,冉長寒也十分同情地望了她一眼,鄭重道:“好!”
話說回來,水子汐還是感慨冉長寒會辦事,短短幾日,他們前去徐州的船隻、馬車、落腳處,通通安排得妥妥帖帖,不過她來之前還是很驚訝,雲子逸會親自去來徐州。雖然她嘴上說著和雲子逸一塊行動,但她省略了兩個字,準確來說,她要和雲子逸的人一起行動,所以她聽到和雲子逸一起來徐州的時候,她還是訝異了一會。
這個木盒究竟是什麼來頭,需要雲子逸親自來辦。
北冥樓是一個龐大而且複雜的組織,她以為樓主需要和當今聖上一般日理萬機,結果她沿途中發現,雲子逸是看起來最悠閒的那個,他甚至詢問水子汐這風景是否好看,船上的糕點是否合她口味。
“不過,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糕點?”水子汐吃著手中的糕點含糊道。
雲子逸裝模作樣地思考了一會:“嗯……因為有人跟我說,如果照顧不好他的妹妹就要我提頭去見。”
“……”
啊啊啊……
水子汐尷尬得要爆炸了,她感覺自己要羞憤得跳河。她哪兒知道自家兄長什麼都往外抖,這話能對雲子逸說,可見他真不把雲子逸當外人。
“所以那些話本?”水子汐試探道。
“對。”雲子逸微笑。
水子汐默默捂臉。
她要掐死他!
看著水子汐羞憤得恨不得將頭埋地裡,雲子逸不動聲色地笑了笑。
雖然水景生並沒有告訴他這些,也確實囑咐了並狠狠威脅了他要照顧好他的妹妹,但他沒告訴他水子汐究竟喜歡什麼,他隻是稍微使了一些小手段。不過有人替自己背鍋的感覺也確實挺好。
見眼前的姑娘深吸了一口氣,好像做了莫大的心理準備才能直視他:“大概還有多久到徐州?”
“半日吧,”雲子逸望著遠處的青山說道。
也就隻有半日的休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