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恒的父親因為負債帶著他們一家人逃到了c區,湊錢買了一間小破公寓,然而自打父母過世,公寓被人搶占後,他再沒有了規定的住所,整日都在流浪,之前那個工廠隻是他偶爾留下過夜的地點之一。
原本在十年前,一個男人的出現暫時改變了這一切,他收留了他,扶養他,教導他知識。
他說他曾經的職業是個人民教師,於是衛恒便理所當然地稱呼他為老師。
他全心全意地信任著男人,可那男人明顯不是什麼善茬。
表麵上慈愛有加,心裡卻在思考如何才能把他買個好價錢。
直到有一天,衛恒無意間聽到了他與拐賣團夥的電話內容。
短暫的美夢在心中破碎。
破罐子破摔,男人終於親手撕碎了那層溫柔假麵。
在等待買方從彆處趕來的那一段時間中,衛恒整整被他那位打從心底敬愛的恩師困在一個小木屋中不吃不喝地關了三天。
最後在九死一生中逃了出來,繼續他暗無天日的流浪。
因此他會對類似於囚禁的這種事情很是敏感。
顧依琳原本是不打算采用這麼極端的方法的,但假如放任衛恒繼續在外夜宿,他的安全問題是一方麵,為了刷好感度,每天還要花大量時間尋找他也是一個問題。
更有一個原因,顧依琳也是在賭。
反其道而行之,隻有讓他知道她與彆人的不同,有了對比才取得的好感,或許反而能提高他對她的信任度。
麵對著顯然處於暴怒狀態的衛恒,顧依琳稍顯尷尬地收回手,左右兩個食指放在身前絞了絞。
“你彆誤會,我隻是聽老爹說最近那些壞人組織都很不安分,想要給你找個安全的地方住而已。”
衛恒輕嗤一聲,仍沒有放下防備,身體緊繃著,如同一隻隨時準備同歸於儘的野獸。
顧依琳隻得繼續解釋:“你總是在外麵遊蕩,我會很擔心,先前在車上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你身上受傷了吧。”
她遲疑著拿出剛剛讓保鏢買來的一個醫藥袋,遞給他。
衛恒沒接,她就伸手拉過他還未解綁的手腕,強硬地一個個掰開對方握拳的手指,將袋子塞進他寬厚的掌心。
接著,顧依琳又吩咐了保鏢拿了一把小刀來,低頭動作輕柔地割開麻布。
出乎意料的是,在雙手重獲自由之後,衛恒並沒有再進行任何有關反抗的舉動。
可能也是意識到了孤身一人的自己不可能抵抗得了那浩浩蕩蕩的保鏢隊伍的緣故。
顧依琳對此感到十分欣慰,笑吟吟地攤開自己的掌心,將那一串鑰匙捧到他身前:“要好好保護好自己,不用想太多。”
“我沒有想限製你自由的意思,你依舊可以每天出門散步,去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但c區的夜晚實在太危險了,我希望你可以回來住,因為你是我的恩人,我隻是想對你好。”
顧依琳一副咬死了認定他就是那個蓋世英雄的傻白甜模樣,由衷地希望他能就此順勢接受她的好意,不再追究更多。
衛恒沉默良久,他定定地盯著少女的眼睛,想要從中看出什麼蛛絲馬跡,卻隻得到了一道清澈的笑意。
他暫時放下戒備,又忍不住疑惑。
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笑起來這麼乾淨的人嗎?
這雙天真的眼睛當真不是演戲嗎?
如果讓她見識到現實的殘酷,她還能這樣笑出來嗎?
這麼想著,衛恒的內心驀地湧上一種衝動。
想要破壞,想要毀滅。
惡念生起,腦海中有隻鬼一直叫囂著催促他打碎女孩笑容中小心隱藏著的絲絲希冀。
他想狠狠拍掉那雙帶著誠意的手,他想看著笑容從少女的臉上消失。
腦海中已經開始想象這位大小姐委屈地落淚的模樣,可不知為何,伸出去的手卻在即將觸碰時硬生生的收斂了力道,繼而轉了個彎拾起她掌心躺著的那一串鑰匙。
衛恒一瞬不瞬地凝視著顧依琳,突然揚起唇角,笑得邪肆:“事先說好,我真的沒有救過你。”
他看向她的眼中醞著一片深沉不見天日的黑,那曾是光永遠也照不到的地方。
他慢慢扯起嘴角,緩聲道:
“你的好意我就接受了,但是你可,千萬不要後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