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衛恒已經聽不進去了,所有的話語都被過濾,獨獨那最後一句卻清晰得刺耳,令他目眥欲裂。
......他要帶走顧依琳。
他的大腦早已被晦澀與偏執的情緒所占據,各種瘋狂的想法在大腦中一閃而過,最終隻剩下了一個念頭——顧依琳不能走。
這些人都想把顧依琳從他身邊搶走。
他們會讓顧依琳從此離開他的世界。
他馬上就要失去她了,他留不住她。
......他們都該死。
都該死!
大腦緊繃的弦瞬間斷裂,他手中匕首一轉,帶著滿腔的怒火與殺意朝眼前的罪魁禍首刺過去。
千鈞一發之際,誰都沒想到一直在衛恒身後小心注意著他狀態的顧依琳,卻在這時一下子衝了上來,按住他的手擋在了鄭言奇的前麵。
少年的動作刹那間頓住,她抬眸對上他不可置信的視線,抿了抿唇,語氣帶著絲絲懇求。
“不能殺人,衛恒。”
她另一隻手的手腕還被牢牢攥著,腕骨被捏得生疼,衛恒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聲線顫抖。
“......放開。”
一字一句,像是硬生生從喉嚨裡擠出來。
顧依琳搖了搖頭,依舊抓著他拿刀的那隻手。
空氣安靜了幾秒,世界仿佛有那麼一瞬間停止了轉動,衛恒終於再也壓抑不住,倏然爆發出一聲怒吼。
“我讓你放開!”
凝固的氣氛驟然被打破,趁著他情緒失控露出破綻的空檔,鄭言奇一個眼神下去,原本一旁待命的黑衣人們突然一擁而上,不用分說地使用蠻力要將兩人拉扯開。
衛恒卻在此刻爆發了不同尋常的力氣,即使肩膀與四肢都被暴力拉拽,他也死死拉著顧依琳不肯放手。
直到他看到少女眼角因為疼痛而泛起的淚花,力道倏然鬆了一霎,也就在這時,有個人用巧勁按住了他的經脈。
匕首掉落在地上,發出叮當一聲脆響。
混亂成一片的幾個人瞬間散成兩波。
五六個人分彆壓製住他的手腳,將他按倒在地上,衛恒的神情甚至幾近癲狂,拚命抬頭,想要去望不遠處顧依琳垂下的眼睛。
少女此刻乖順地被一圈人牢牢圍著,不讓他再觸碰分毫。
“顧、依、琳......”
他低啞緩慢地喊著她的名字,一字一頓,字字泣血,牙根被他咬的發脹,像是要把這個名字嚼碎了似的。
顧依琳的目光看向他,隨後便像是被燙到了一般猛地移開了視線。
衛恒奮力掙紮著,皮膚因為碰撞摩擦而被劃出一道道紅痕,那雙狠戾的黑眸正死死盯著自己。
“顧依琳!!!”
他一生又一聲喊著她的名字,額角的青筋爆起,不斷沁出點點汗珠,順著臉龐一路滑至下頜、鎖骨,像一隻被困在囚籠裡的暴怒野獸,瘋狂衝撞著籠門。
但這座囚籠卻是用權勢與金錢所製成,堅硬無比,任憑他怎樣使用蠻力去攻擊,最終被傷到的也隻會是自己。
顧依琳再看不下去,她頭也不回地,在那些人的簇擁下走出了這個房門。
再然後,衛恒聽到了鄭言奇的聲音。
“給他紮針。”
有人拿著一根針筒靠近了他,細長的針尖紮入皮肉,隨著液體的注射,呼吸很快變得深長,意識也逐漸昏沉起來。
衛恒的瞳孔開始渙散,他依舊不偏不倚地盯著門口的方向,絕望的無力感如浪潮般淹沒了他。
蝴蝶要飛走了。
......她不要他了。
他握緊了拳,不甘心用力咬著自己口中的血肉,鐵鏽味侵滿味蕾,卻依舊敵不過藥物導致的睡意。
小獨棟彆墅裡終於安靜了下來。
-
衛恒再次醒來時,已經黃昏。
他坐在一輛豪華轎車的後座,手腳都被麻布捆著,渾身沒有力氣,思維的運轉也還有些遲鈍。
鄭言奇就坐在他邊上,手中橫屏拿著一個手機,眉頭緊皺,神情嚴肅地盯著屏幕上的畫麵。
衛恒下意識地將目光轉向屏幕,卻在看清畫麵的一瞬間,瞳孔驟縮。
那是一間被廢棄的小倉庫,地麵鋪了一層很厚的灰,每個角落結滿了蜘蛛網。
薄光從窗外傾泄幾縷,少女麵帶怡然的微笑,閉著雙目輕輕晃動著搖椅,仿佛睡著了一般。
她的懷裡抱著一個熟悉的小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