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的時候,衛恒經常會反反複複地做同一場夢。
夢裡總有個長發女孩,她穿著一身乾淨潔白的連衣裙,踩著一雙精致玲瓏的特質皮鞋,撥開厚重迷霧,踏過臟亂的泥濘路,帶著甜甜笑意緩步走到他的眼前。
她說——
“終於找到你啦,大英雄。”
衛恒抬眸看著她,靈魂卻像是被禁錮在這個身軀之中,他想抱抱她,想再多和她說說話,可那具身體卻固執地坐在沾滿灰的角落,動彈不得。
依琳,依琳。
他在心中瘋狂呼喊著她的名字。
少女沒有聽到他的聲音,隻是靜靜帶著笑注視他。
一秒,兩秒,衛恒仿徨又無措,眼睜睜看著她漂亮的笑容慢慢消失,眼中逐漸泛起一抹失望受傷的神色。
然後她轉過身,義無反顧地走進了永晝。
整個世界都仿佛安靜下來,衛恒依舊空洞而茫然地坐在那裡,雙目直愣愣地盯著前方,隻覺得吸入肺中的那些空氣都令他感到窒息。
直到一聲驚雷落在這片空間,擊碎了所有場景,將他從夢中踢了出來。
雨水猛烈的拍打著窗戶,房間裡的氣溫都帶著潮濕與悶熱,衛恒呆呆地坐在他和顧依琳曾依偎在一起午睡的搖籃椅上,將剛才那場刻骨銘心的夢,再一次於記憶中回放了一遍。
終於,絕望與思念壓彎了他的脊梁,淚水再也控製不住的從眼眶滴落,他抬起雙手捂住了整張臉,嗚咽出聲。
“依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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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過後,所有報紙都在報道有關於鄭家未婚妻在c區遭遇的爆炸事件,人們對此唏噓不已。
而沒過多久,一條錄音信息突然以極其火爆的熱度與人民關注度被曝光出來。
音頻中,少女清朗的聲音如清風般悅耳動聽,她語氣難過,惹人憐愛地哽咽著,說出來的話語卻格外清晰。
“陸山把我關在安裝了炸彈的倉庫裡,我逃不出去了,反正都是要死......接下來我想講一個故事。”
“我叫顧依琳,我在c區遇到一個少年......”
接著她潤色了一下措辭,聲音輕緩,將衛恒的人生經曆以一種淒慘無比的形式講述出來,她去掉了衛恒過失殺人的片段,隻強調講述了那些他被傷害的重點。
故事說到最後,她頓了頓,聲音忽然低了下來。
“衛恒不該被那樣對,他明明是個收到禮物也會開心,喜歡有人陪伴的普通人,和我們大家也沒什麼不一樣,那本應該是一個無憂無慮、意氣風發的少年。”
“我們是彼此的初戀,陸山知道這件事後便一直想方設法的要傷害我,期間也是他在默默保護著我。”
“......不管怎麼樣,至少我希望他能得到一個好點的結局,而不是這輩子隻能因為一個荒唐的原因而被困在C區。”
錄音至此戛然而止。
鄭言奇在公共網絡平台上發出一張和顧依琳的聊天記錄,其中就是那條長達近兩分鐘的語音。
以及一段小小的對話。
【顧依琳:祝願你和伯父伯母一生幸福美滿,我是個超級大度的人啦,如果你之後忘記我,決定和彆人共度一生,我也不會怪你的哦。
鄭言奇:我永遠不會忘記你。】
這段聊天記錄與錄音在網上被人們快速傳播,轉發,評論。
鄭言奇篡改了信息,把這件事改編成顧依琳是被陸山綁架去的倉庫,也在有人問起時將衛恒塑造成了一個被生活欺壓,因極度自卑而甘願將愛人拱手讓人的小可憐。
有鄭家的勢力在背後操作,錄音筆的內容被傳播的越來越廣,眾人的輿論幾乎一麵倒,甚至有不少人寫了請願書遞給高層,要求救濟這個少年。
場麵越鬨越大,也越發不可控,逼得上麵不得不重視起這件事來,再加上鄭家隱隱的壓迫,最終他們決定破例給衛恒辦了張身份證。
有身份證,就意味著能去往任何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