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槿回來的第一件事,便是飛鴿傳書,讓周峰儘快回皇城,因為楚國的國書,還在周峰手上。
第二件事,是進宮麵見父皇永平帝。他不能耽誤,也不敢耽誤,因為就在他踏進瑞王府大門的那一刻,宮裡該知道的人都已經知道了。
如果不儘快進宮麵聖,因為國書一事,恐怕很快就會有人在聖駕麵前搬弄是非,得不償失。
沉思後,趙子槿簡單用了點膳,換好衣服。臨行前,先去母親雲妃的牌位前上炷香、磕幾個頭。然後,才坐著馬車趕去皇宮。
消息很快傳到袁皇後那裡,也傳進太子府。
大雍國太子趙子鈺,是袁皇後的嫡子。其外祖父,乃是大雍國的開國功臣袁延慶,雖已過世,但兒孫們都身居要位,且門下弟子眾多,勢力龐大。
如今,趙子鈺還娶了曹丞相的嫡女曹丹蓉為正妃,可謂錦上添花。
可是此刻,袁皇後看著跪在地上的太子趙子鈺,氣惱地搖搖頭。
就算罵他個狗血淋頭又能如何,他還是那副爛泥扶不上牆的模樣。
趙子鈺跪著,心裡發怵,誠惶誠恐。他一直很懼怕自己的母親,尤其是這幾年,越發怕了。
在他看來,自己已經是太子,穩穩當當地做好太子分內的事,不出大錯就行了。等著有朝一日父皇賓天,登上皇位,萬事大吉。但母後卻不這麼想。
這幾年,母後屢屢對自己的四弟趙子槿下手,非要治他於死地不可,說什麼此人不除,帝位不保之類的話。可他,壓根就沒看出來,趙子槿有奪他太子之位的意思。
袁皇後看著趙子鈺,氣不打一處來,自己的兒子,在想什麼自己當然最清楚,真是可恨可歎。
“你不是說萬無一失嗎,怎麼,人都跑回來了,你才知道!”袁皇後罵道。
趙子鈺斜眼偷偷瞟了一眼自己母親,小聲回道:“徐希說,這次絕對讓他有去無回,至於為什麼失手,這個……兒臣也不清楚……”
袁皇後猛地將手中的串珠摔了出去,“嘭”的一聲,串珠被摔得四分五裂,珠子灑了一地。
趙子鈺嚇得往後縮了縮。一旁的宮女更是將頭埋得更低,不敢看任何地方,生怕一個不小心,皇後娘娘會怪罪到自己頭上,性命不保。
袁皇後緩了緩神,壓下心中怒火,歎口氣道:“子鈺,母後知你心善。但是,你如今在太子之位,就應該深諳帝王之道,學學你的父皇……”
趙子鈺低著頭,默默聽著,他沒有反駁的理由,也不敢反駁。他知道,母後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好。
袁皇後也不知道趙子鈺聽進去了沒有,脾氣發了,苦口婆心地說了,奈何趙子鈺就是踢一腳往前走一步的人,說多了也無用。
趙子鈺跪在地上,一聲不吭,唯唯諾諾。
袁皇後冷眼瞧著自己的親兒子,半晌,聲音柔了下來。“子鈺,你找個時機,讓徐希進宮一趟,哀家找他談談。”
跪在地上的趙子鈺聽了這話,知道母後的氣快消了,他可以走了,膽子又回來了些。
“是,兒臣回去馬上讓徐希進宮,一切聽從母後安排。”趙子槿殷切道。
袁皇後重重歎口氣,擺擺手道:“你退下吧,哀家累了。”
趙子鈺像得了敕令,忙千恩萬謝磕了頭,提起衣擺,退了出去。
袁皇後揉揉眉頭,依舊坐著,腦子裡想起那個整日裡素麵朝天,柔柔弱弱的江洛雲。
想當初,永平帝登上皇位後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想著法得,納了自己親哥哥先皇帝永建帝的妃子江洛雲。
為了使江洛雲名正言順地成為自己的妃嬪,竟將其改名換姓。還將她的兒子一並接入宮中,並想著法得昭告天下,趙子槿是他的親生兒子。
這件事,父親和她動用了很多力量和手段,才查清楚。原來江洛雲那賤人,背著先皇帝,和當初還是琮王的趙奕宏早就勾搭在一起了,還生了兒子。可笑那先皇帝竟一無所知,最後還在祭天回來的路上駕崩了。
後宮爭寵這麼多年,自己都敗在這個江洛雲手上,實在可悲。自己愛的人,自己的後位,差一點就被那個賤人全部奪去了。要不是父親在臨死前,幫自己尋來一個江湖術士,用那些匪夷所思手段,才將江洛雲除去而不留痕跡,恐怕如今的太子之位就是瑞王趙子槿的了。
袁皇後想到這裡,不由覺得可笑,真是可笑至極。
這些年她步步為營,怎麼卻連個毛頭小子都搞不定。屢次出手,都被趙子槿化險為夷,難道他真的如徐希所說,有帝王之相?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就必須用儘一切辦法,哪怕是丟了自己的性命,也要將他除去。
袁皇後目光陰冷地冷笑兩聲:“哼,本宮就不信,你能次次躲得過!”
莫小月自從到了皇城封都,就像脫韁的野馬,整日裡一睜眼睛,便出瑞王府遊玩。什麼勾欄瓦肆,茶館酒家,能去的地方她都去。簡直是流連忘返,直到太陽落了西山,才怏怏地回來。
趙子槿知道她愛玩,索性給她指派了一個小斯,和她年紀差不多大,名字叫薛亮。
薛亮長得乾淨秀氣,脾氣甚好。最主要是特彆機靈,對封都城的大街小巷非常熟悉,想去哪,有他帶著,既省力又省時,還不會迷路。
莫小月本來不喜歡人跟著,但是這個薛亮嘴巴很甜,“小公子、小公子。”地叫著,很會說話,又任勞任怨,從不抱怨,莫小月就任由他跟著了。
趙子槿很守諾言,回府的第二天,便兌現了承諾,命人捧著一百兩黃金,親自交到莫小月手裡。附帶的,還送了一些新奇的小玩意。
之所以他會這麼做,最重要的一個原因,是為了莫小月的師父李承易,這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莫小月當仁不讓將黃金收下,對那些小玩意,把玩了一天後,便扔在一旁。這些小玩意,那有師父給她的精致好玩還費腦筋。
至於其他的事,莫小月當然也想好了,等周峰回來,拿回屬於自己的墜子,就啟程回渭州。
師父那裡雖說有縣老爺說道,但也不能耽擱太久,畢竟把師父一個人扔在家裡,她也擔心。
清晨,一縷陽光照射進玲瓏閣內,照得屋子裡暖洋洋明晃晃的。
莫小月眯著眼睛伸了個懶腰,慢吞吞爬起來。
聽伺候她的奴婢說,過陣子就是皇太後的壽辰,到時候普天同慶,還會來好多外國使臣,封都城可熱鬨了。
有熱鬨可湊,莫小月想想都興奮,那場麵一定很壯觀,很刺激。
莫小月已經有三天沒見著趙子槿的麵,不過,她無所謂,不見才好,省得麻煩。
今天,薛亮告假,臨走的時候特意告訴莫小月,長樂坊那邊的悅庭菊園,今日有詩會,投壺等娛樂項目。拔得頭籌者,可免費挑選悅庭菊園裡的任何一個人或者節目,亦可獲得一個價值不菲的獎品。
這對莫小月來說,比看花戲還來得有意思,豈能錯過機會。
用過奴婢準備好的早飯,莫小月獨自一人出了瑞王府。
長樂坊位於封都城西麵,緊挨著皇城。這個地方,魚龍混雜,妓院,梨園,酒樓,甚至一些古玩珍寶閣,有名的成衣閣,也全都聚集在長樂坊這條街上,傍晚時分,更是熱鬨非凡。
莫小月溜溜噠噠,拿著瑞王府的腰牌出了皇城。
興許是剛過午時,長樂坊這條街上的行人並不多。有些攤販見沒什麼客人,支著頭坐在凳子上打瞌睡。
太陽當空照下來,讓深秋的午後不但不冷,反而有些熱。
莫小月扒扒領口,用手中的扇子使勁扇了扇。
手裡這把扇子,是她特意讓婢子尋來的。聽說今日去悅庭菊園的,都是些名流雅士,自己怎麼也得裝的文雅些才好。
這條長長的街道,她已經來過兩次,想必那悅庭菊園的位置,一定在街道後麵,那片燈紅酒綠之處。
莫小月踱著步子,繼續往裡走。
一個空巷處,隱隱傳過來幾句男人的調笑聲。
莫小月停下腳步,豎著耳朵仔細聽了聽。
“呦,性子還挺烈的呐!”
“嘿嘿,這長相,放在皇宮裡頭,都不遜色……”
“老八,你見過真娘娘?彆瞎說了,依我看,在長樂坊,那絕對乾過頭牌……”
“就是,咱們那邊最漂亮的窯姐,還及不上她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