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辰,是人最困乏的時候。那些守城兵,即便不賭錢,估計也在打瞌睡。
果不其然,遠遠地,兩個守城兵,坐在火把下方的地上,靠著牆垂著腦袋,正在打鼾。那聲響,呼嚕呼嚕,睡得正香。
莫小月翻身躍上城牆,收了縱雲索,轉身探出身子,對下方的墨淺淺做了個“噓”的手勢。
墨淺淺會意,見莫小月將繩索遞了下來,一把抓住,腳蹬牆麵,三下五除二,快速攀了上去。
兩人貓著腰,走到城牆對麵。莫小月附身看了看,示意墨淺淺先下。
爬城牆難,下去就容易多了。墨淺淺本來功夫也不差,腳在牆體上點了幾下,便穩穩落在地上。
莫小月回頭瞅了瞅那兩個士兵,睡的像死豬一般,抿嘴一笑,縱身躍下。
兩人到達附近的村莊時,天色大亮。倒不是村子離得遠,而是舞掌櫃吩咐過,要遠遠繞開駐紮在五裡外的軍營。
這個村子叫“安遠村”。莫小月向一戶村民打聽了村長家住處,找著過來。
墨淺淺埋怨道:“剛才為什麼不讓我問他家有沒有稻草?”
莫小月恥笑道:“難道你要挨家挨戶去敲門?挨家挨戶搜集稻草?”
“那不問,怎麼知道人家有沒有,給不給?”
莫小月一臉鄙夷,笑道:“直接找村長不就行了,把事情說清楚,大鑼一敲,全村人集合,豈不更快。”
墨淺淺恍然大悟,看向莫小月,心裡油然升起一股傾佩之情。似乎看著莫小月,順眼極了。
原來他也挺好看的,比起雲公子,有過之而無不及啊。以前怎麼沒有發現……
莫小月哪裡知道墨淺淺在想什麼,轉頭瞥她一眼,見她神情怪怪,不由叱道:“還不快走,都什麼時辰了。”
墨淺淺連忙跟上。
到了村長家,講明來意,村長卻猶豫犯難起來。
“雖說稻草不值錢,但今年的麥子還沒到收割的時候,家家戶戶燒火做飯,全都用的是去年剩下的。全給你們燒了,他們可就得進山去砍柴,費時費力,再說地裡農活忙,恐怕沒幾家願意。”
村長一臉無奈,解釋道。
莫小月急了,道:“大爺,您看,我們也不是白要,會給錢。”
村長一聽給錢,臉上閃過一絲笑意,摸了摸胡須,說道:“這個好說,不知兩位能出多少銀子?”
“村長,您看這樣,您把村裡的稻草集中起來,然後焚燒,再進行沉澱過濾。我隻要過濾過的純度高的堿麵。你們家家戶戶蒸饃都會用到,這個製作方法想必都會吧。一斤提純的堿麵,我出五十文,如何?”
莫小月鄭重其事說道。五十文,已經不少了。
“五十文啊?是不是太少了,公子可知道,一斤堿麵需要多少稻草?”
莫小月搖搖頭,這個,她確實不知。
“市麵上的行價,也得三百文。”
村長慢條斯理,又捋了捋胡須,說道。
莫小月倒吸一口涼氣,三百文?這次舞掌櫃下達的任務,是最少五百斤,那豈不需要一百五十兩銀子?
可她哪裡有這麼多,身上就剩下五十兩。莫小月後悔了,昨日舞掌櫃,還給她拿了二百兩,她愣是沒要。
莫小月看看墨淺淺。墨淺淺努努嘴,攤了攤手。
莫小月明白了,她比她還窮,搞不好,一個子沒有。
莫小月略一思量,笑道:“村長大爺,這個好說,其實在下知道,那是集市上的行價,這收購價,自然要低得多。”
村長臉上微微一變。
莫小月覺察到,急忙又道:“三百文就三百文,但是我還有個請求。”
村長麵色稍緩,暗暗鬆了口氣。
“但說無妨。”
莫小月頓了頓,道:“是這樣的,您可知你們用來治病的那張方子,從何而來?”
村長納悶了,問這個乾嘛,不過還是回答道:“前陣子,隔壁村子的老李頭,派他兒子送過來的,還叮囑不要用村裡的井水。我們都是去遠處挑河水來用。”
“這就對了,那張藥方,可是我家先生,路過此地,見疫病肆虐不忍,方才出手相助,為村民解了疫情。”
莫小月侃侃道來,村長卻皺起眉頭,壓根不信。
墨淺淺急了,道:“大爺您不信?那張方子就是我雲哥哥寫的,不信,我背給你聽。”
也不管大家想不想聽,墨淺淺背了。好在雲穆辰讓他們抄寫過很多張,她全記得,居然背的一字不差。
村長有些將信將疑。這張方子,見過的人不少,背出來也不奇怪。
“村長,在下知您不信,無妨。您知道在下要這堿麵乾什麼?就是去除這井水裡的毒瘴。”
村長一怔。去掉井水裡的毒?難怪,那李老頭不讓吃井裡的水,原來如此。
“公子莫怪,老夫也不是不信,隻是這疫情已除,這幾日,井水可以用了,也沒用什麼堿麵,老夫就是奇怪,為何?”
村長疑惑道。他剛才還好奇,怎麼會有人要這麼多堿麵,又不能當飯吃,原來如此。
莫小月道:“村長有所不知,榮陽城外的疫病除了,可城內,依舊嚴峻。不瞞您說,這次的堿麵,就是為了榮陽城裡的井水。城裡的人隻能吃井水,所以必須用堿麵殺一殺井水裡的疫病,才能放心。”
村長點點頭,總算明白了。這位小公子,年紀不大,卻想著榮陽城的疫病,願出這麼多銀兩,解燃眉之急,實乃心善。
“公子真乃善人。你放心,這件事包在老夫身上。至於銀子,不用那麼多,公子意思意思,讓大夥不白白勞作即可。”
村長一臉誠懇,又心中敬佩,站起身道。
“那怎麼行,該給還是要給的。”
莫小月說著起身,從懷裡取出那五十兩,塞進村長手裡,說道:“這是定金,此番前來匆忙,剩下的,等拿到堿麵,我定會親自奉上剩下的銀子,一文也不會少。”
村長感動了,忙道:“公子不必如此,這件事包在老夫身上,村裡的稻草怕是不夠,我派人去臨村,五百斤隻多不少。公子在此歇息,靜候佳音。”
莫小月急忙一禮,道:“多謝村長大爺相助,有勞大爺。還請大爺幫忙,最晚明日卯時,就能湊齊。”
村長笑嗬嗬道:“是有點緊,不過,大家一起努力,應該問題不大。”說完,就按著莫小月坐下,抬步走了出去。
莫小月了了心事,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來。
“墨淺淺,昨個夜裡,你說的是什麼話,怎麼我聽不懂。”
墨淺淺一愣,道:“閩南話啊,我老家的方言。”
“以前怎麼沒聽你說過。不過,你這京城話,說的不賴嘛。”
“那是!我們寨子裡的人,都會說京城話。聽我奶奶說,幾百年前,我們也是封都人,隻不過逃難,才去的閩南。”
“哦。”
莫小月點點頭。
不一會,一個大嬸端了些吃食,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