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有約,花不誤,年年歲歲不相負。
這天,C城剛入夜,天空便下起了小雨,漸漸的雨勢越來越大,讓人猝不及防。
滿城開得正豔的各類花朵硬是被這場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的雨勢打得紛紛垂下了腦袋。
進城的方向,車流越來越多,原本還能緩緩前行的車輛被堵在了原地,而往城外而去的車流卻暢通無阻。
隻見車流之中有一輛黑色奧迪車急馳著,開車的司機是一個中年男人,約摸45歲,他麵無表情的開著自己車,而坐在後座的也是一個中年男人,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此時正靠著座椅閉目養神。
“老趙。”男人緩緩開口。
“哎。”司機看了一眼後視鏡裡的男人,應了一聲。
“還有多久?”男人依舊閉著眼睛。
“還有一個半小時。”老趙答。
車子已經駛入高速,因為雨勢越來越大,老趙不敢將車開太快,以免發生意外。
後座的男人沒有再說話,他似乎極累。
因為下雨的關係,原本隻需要跑一個小時的高速硬是跑了近兩個小時,等到車子下了高速,已經是晚上九點半了。接下來車子開上了一輛並不怎麼好走的羊腸小道,兩邊長著高高的蘆葦,老趙不敢走神,打起十二萬分精神。這路他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開過了,更不要說此時這個天氣,稍不留神車子就會載進旁邊的水溝裡。
車子搖搖晃晃,再加上一路顛簸,後座的男人也緩緩睜開眼,他扭頭看向窗外,漆黑一片,隻有雨水拍打著車窗,似在發泄著什麼。
十點半的時候,車子終於駛入了一戶農家。
司機老趙拿過旁邊的雨傘撐開下了車,接著去拉開後座的車門,後座的男人也走了下來,二人快步進入院子,隻見門口早已守著人。
“……是袁先生嗎?”詢問的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頭。
“是。”說話的是司機老趙。
“您可算來了。”老頭似如釋重負,迎上前去。
二人急步從他身邊走過,進了大堂,老頭也快步追上,跟了進去。
老趙收了傘,將它放在門後。
“袁先生,您來得正好,夫人她可能熬不過今晚了。”老頭說完便忍不住抹起眼淚。
被稱作袁先生的男人一言不發,而此時一個年邁的婦人從旁邊的房間出來,見到大堂裡的幾人不由一愣,當她視線鎖定在那位袁先生的身上時,她忍不住激動的上前說:“袁先生,您快進去看看她吧,她嘴裡一直念著您的名字。”
袁先生看了她一眼,輕輕點了點頭,快步進了房間。
房間裡的燈光昏暗,屋子裡散發著一股腐朽的氣味,屋裡陳設齊全,正中央擺放著一張實木大床,床上鋪著一床厚厚的被子。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床上還睡著一個人,隻因床上的人已經病入膏肓,身上沒幾兩肉,看上去像個紙片人。
似聽到腳步聲,原本閉著眼睛的人艱難的睜開眼睛,是個女人。她的眼神空洞的看著天花板,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她才緩緩轉過頭來。她的臉上幾乎沒有什麼肉,隻剩下一張皮,但根據她臉上的五官骨形來看,她健康的時候是個美人。
“……是……你嗎?”短短三個字,卻似乎用儘了全部力氣,她大口喘著氣,壓在被子下的手一點點伸出來,在空中抓著什麼。
看著床上女人的生命在一點點的流失,男人的臉上總算不再是麵無表情,他的眼底流露出悲愴的情緒。他一步步來到床前坐下,握住女人在空中亂抓的手,她手上一點溫度也沒有。
“是我。”
女人原本空洞的眼神總算有了一絲光亮,她變得有些激動,想要試著撐起自己的身體,奈何生命即將走到儘頭的她全身沒有絲毫力氣,她悲從中來,低聲哭泣。男人放開她的手,快速脫去被雨水打濕的外套,脫了鞋子,掀開被子鑽了進去。他小心翼翼的將女人抱在自己的懷裡,試圖給她更多的溫度。
情緒激動的女人在他的安撫下慢慢安靜了下來,她緊緊回抱著他,指尖深深的掐進的他的肉裡,男人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默默承受著。
他欠眼前這個女人實在太多太多。
時間一點點過去,女人在男人的懷裡動了動,她慢慢抬起頭來,視線並不清楚,但她就是想要看清眼前這個男人。
“我在。”男人伸出手來撥去她臉上的發絲,在她額頭處印下一吻。
“……城兒。”女人說著,眼淚又忍不住掉下來,“我……我要是不在了,城兒他……是不是就可以回來了?”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