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試結束了一個月。

鐘魚所在的大學早早就發了通知宣布放假，偌大的校園一夜之間幾乎走空，隻留下一些車票延誤或者還有其他事情沒解決的學生留了下來。

這裡麵並不包括鐘魚，她在期末考試結束完就回到了家，縮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她看著手機日曆上顯示的日期。

2016年2月1日。

今天是小年，窗外的店鋪基本上都收攤了，所有人都在忙著與家人團聚，一起采購年貨，鐘魚大概算了算，過幾天所有的超市都關門了，即使她沒有團聚的人也得出門采買一些食物，不然在除夕夜大概率會被餓死。

她把毯子搭在沙發墊上，直起身子伸了個懶腰，把手機揣進兜，撿起一旁的大衣圍巾套在身上，帶著頭盔和鑰匙就出了門。

天已經大亮了，隻是數九寒天，晝總是短暫些，風嘶吼著咆哮，從四麵八方鑽進來帶走了人們身上的熱量，鐘魚縮了縮脖子，加快了腳步。

跟隨著人流踏入超市，熙熙攘攘的人群出現在鐘魚視野裡，中年人推著車在過道裡漫步，上麵坐著小孩咿咿呀呀的和大人說話，一家人時不時笑一下推著車子前往下一個區域，大點的孩子抱著一堆零食丟進車裡，每個人臉上都流露出愜意的笑容。

鐘魚也從角落裡拽了輛購物車，輪子上夾著菜葉有些不太好走，她扯出張紙包住丟到垃圾桶裡，推著購物車走進蔬菜區。

看著琳琅滿目的蔬菜，她有些犯難，鐘魚不會做菜，唯一會做的就是大雜燴，就算跟著美食博主的視頻做，失敗率也經常是居高不下，她手指微動，有些遲疑，最後挑了幾個比較容易熟，而且做法不複雜的蔬菜丟進購物車裡。

肉類也是如法炮製，隻要吃不死自己就是萬事大吉了。

鐘魚跟著人群在零食區停下了腳步，她扯了幾個大袋子，把自己稍微愛吃的零食都抓了一大把丟進去，最後還有些裝不下，才放到稱量機上稱。

在後麵排隊等候的小孩看見鐘魚的幾個大袋子饞到不行，晃著媽媽的手一直哭鬨，和媽媽撒嬌，問為什麼這個姐姐可以吃這麼多零食。

因為姐姐不會做飯隻能吃零食充饑，鐘魚在心裡默默的回複。

想到家裡還有幾箱泡麵，鐘魚止住了前往速食區的腳步，走到收銀台結賬。

拿出手機付款的時候，鶴徑的消息再次占據了屏幕首頁，自從那一次琴房失約後，鶴徑經常給她發消息道歉以及分享生活日常，她看見也會回，隻不過不在學校之後，交流總是少了些。

都有各自的生活和事情在忙，像兩條平行線，軌跡終究是有些偏移。

她付完款給鶴徑回了幾條消息，提著東西走向超市外，這麼多東西，有的她搬了。

醫院。

鶴徑斜倚在病床上，抱著被子守著手機等鐘魚的消息。

自從上次撒謊偷偷跑出去找鐘魚，姐姐以為自己真的肚子疼站在公共男廁的門站了一早上，把每個進去上廁所的人都嚇了一跳不說，蹲在門口胡思亂想以為鶴徑暈倒在廁所裡了。

鶴雲不顧其他人眼光直接衝進廁所找弟弟，結果發現被耍了，氣的當場發飆，直接衝去學校琴房當場就把鶴徑逮住，在路上就揍了一頓。

從此之後，鶴雲對鶴徑更是嚴加看管，不管是吃飯喝水都要守在身邊，睡覺更是直接把手機沒收，鶴徑幾個月以來，除開治療會上下樓，移動範圍從沒超過醫院大小。

但鶴徑沒有怨言，自己偷跑那一次，他第一次看見從小這麼疼愛自己的姐姐急成那個樣子，最愛漂亮的姐姐妝全花了，她甚至來不及補，隻是呆滯的一遍又一遍喊著他的名字，已經步入中年的父母也不顧自己身體在外麵尋找著他。

看見這幅樣子他隻覺得自己不孝，得了這個該死的病不說，不管是愛自己的還是自己愛的，他都保護不了還要他們為自己操心。

鶴徑摸著自己假發下光滑的皮膚苦笑，眼神惆悵的看著潔白的被子，攥緊，又放開。

不過還好，他這一個月都乖乖接受化療，雖然痛苦，但病情卻穩定下來，看見家人一生操勞的臉上出現了欣慰的笑容，他心裡也好受一些。

那一天後，鐘魚也回了他的消息，雖然隻是隻言片語，但是她願意回複就說明她已經不生氣了。

一切好像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鶴徑，今天怎麼樣啊”鶴徑的主治醫師帶著烏泱泱一群人從門口走進來，打斷了鶴徑的思緒，鶴雲將水杯放在一旁，站起身來看著醫生。

“挺好的”鶴徑把手機放在一邊，支起身子看著醫生，輕聲開口道，“就是吃的不多”

“今天胃痛不痛，有沒有反酸”

“早上痛了一會兒，之後沒什麼事”鶴徑想了一會兒，輕輕搖了搖頭。

……

問完一係列問題後，醫生合上本子，點了點頭，對鶴徑開口道。

“行好好休息，下午護士帶你去做化療”

年邁醫生和後麵一大群實習醫生低聲說了些什麼，對鶴徑和鶴雲輕輕點了點頭，打算離開病房。

“梁醫生，借一步說話”鶴雲攔住打算離開的醫生，和他們一起離開了病房。

狹小的病房，剛剛還顯得有些擁擠的房間，此時卻一下子空曠下來。

鶴徑看著鶴雲的身影逐漸消失，隻留下他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病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