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第二次踏入呼嘯山莊。

我再一次望向風化斑駁的石刻的時候，發現了在不遠處有一個陌生少年的背影一閃而過。我剛想過去看看，就被凱瑟琳一把抱住了胳膊。我被猝不及防地擁抱綴地向下踉蹌了一下，直接把腦袋栽到了前方來者的懷裡。栽倒的這下對我而言算不上疼，但我能聽見身前人被我撞擊後身體裡悶悶地回響。一種乾草和舊書混合的味道在我的鼻腔內蔓延開來，期間還有一股明顯的涼意——身前人的衣襟是涼的。這大概算一個擁抱，因為我還感覺到了身側有臂膀在小心地護著我。

我抬起頭，看見希克厲閃爍的眼睛，餘光也看到了他沒來得及放下去的雙臂。我急急站穩身子，向他頷首致意的同時我拉開了與他的距離。真的很巧，為什麼每次都是希克厲，我在心裡懊惱。儘管現在的希克厲還不是那個殘酷扭曲的暴君，但是我無法將現在的他與未來的他拆分來看，我依舊覺得他是令人警惕的。

我沒有因為意外而忘記那個一閃而過的身影。呼嘯山莊裡隻有三個孩子，其中兩個站到了我的身前，那麼剩餘的那個定然是凱瑟琳的哥哥，亨德萊。我向凱瑟琳詢問來確認我心中的想法，凱瑟琳撇了撇嘴，不太高興的承認：“那是我的哥哥，亨德萊。一個惹人討厭的家夥。”

我有點驚訝凱瑟琳和亨德萊的關係惡化的這麼早。我好奇地看向亨德萊消失的方向，在心裡疑惑，是我的到來導致的蝴蝶效應加速了什麼劇情的進程呢，還是他們本來關係就不好呢。

第二次來到呼嘯山莊我依舊沒有見到歐肖夫人和歐肖先生，聽納莉說歐肖夫人的身體一直不怎麼好，經常臥病在床，拒絕人的打擾。而歐肖先生平時很忙，青天白日的時候很少待在家裡。所以家中經常隻有亨德萊，凱瑟琳和希克厲。

儘管我心中好奇，但我並沒有當著凱瑟琳和希克厲麵詢問亨德萊的有關事項。我接過納莉遞過來的茶杯，發現這冒著嫋嫋熱氣的茶是花茶。淺淺嘗了一下，和呼嘯山莊的差彆不大。我沒有多想花茶的事宜，亨德萊的出現比呼嘯山莊的花茶更值得人思考。

希克厲性格的惡化與亨德萊有直接關係。如果說凱瑟琳的背叛是催化劑，那麼亨德萊的虐待才是發生化學反應的根本要素。希克厲來到歐肖家後，成功奪取了身為長子亨德萊的所有。父親的寵愛，妹妹的喜歡，一點一點失去關愛的亨德萊隻能通過虐待希克厲來找回自己心裡的殘缺。

我並不清楚希克厲是有意還是無意，但在亨德萊眼裡，希克厲的一切都是偷來的。

希克厲發現了我的走神，眸光裡閃爍著我能讀懂的疑問。我不由得感歎，作為寄人籬下的孩子，他察言觀色的能力練到了極致。這或許也是在希克厲出走後快速發家的關鍵技能之一。

我微笑著對上他詢問的目光，並沒有多說什麼話。天色還早，凱瑟琳問我要不要隨他們去歐肖家的乾草地看看，那是她和希克厲的精神樂園。

此時的凱瑟琳仍舊是不諳世事，追隨本性的小小姐，這裡的她同六年後那個虛榮貪婪的人兒大不相同，我感歎著，心下歎惋。

我欣然跟隨凱瑟琳來到了他們的靈魂家園。廣袤的金黃色的乾草匍匐在大地上，層層疊疊，像浪潮一樣。我嗅著空氣中乾燥的氣味，心曠神怡，仿佛我的心同我的嗅覺相連，一同呼出來了，它們散在空中，儘情地飛翔在毫無束縛的曠野。風掀起我的鬥篷，就像掀起了我靈魂的一角。這一切或許都不是我的，我存在於伊莎貝拉的軀殼，應對著伊莎貝拉的人際感情，走著伊莎貝拉的命運線，但就在當下這一刻，我感受到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