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殺了...我殺了... 啊啊啊啊啊……(1 / 2)

“太子殿下?”那兩兄弟麵露茫然,可以搓出泥的黝黑臉堂互相瞪視,“殿下,你有糧?是朝廷給我們送救濟糧來了?太好了,朝廷送糧來了!”

他們放下老頭的屍身,挺著肚子吃力站起來,“太好了!”

謝塵鈺又往前走了幾步,卻踩到些橫梗的硬塊,險些崴腳摔倒。他低頭,踢開腳下散亂的土塊,土裡露出了一具埋在裡麵的骷髏白骨。

謝餘揪住謝塵鈺的袖子,低聲湊近:“殿下,我冒犯了,但是這些糧食隻備上了來回行路的量,雖然還有些剩餘以備意外之需,但是這麼多人,你要分糧,分出去一半都不夠他們吃的!”

那頭,兩個年輕人已經跑回人堆裡,把這樁好消息傳開。

那群人全都從土裡滾起來,目光不再那麼仇視,赤紅的眼皮也被硬塞翻回去,可憐巴巴地望向這邊。

雖然口上已經答應了要分他們糧食,但要分出去多少份量的糧食的確是個大問題。

謝塵鈺有些糾結,正如謝餘所說,饑荒還遠遠沒到結束的時候,他如果隻分出夠這些人飽餐幾頓的米糧,杯水車薪又有什麼用?他們吃了這頓就沒有下頓,繼續吃觀音土一直等到借糧的車隊回南朝嗎?

哪怕自己從北魏帶回來了糧食,朝廷也會優先派發給大的城落。像麵前這樣一座小村落,可能會接受到供給,也可能沒有。但不管有沒有,謝塵鈺很確信,這批人絕對撐不到那個時候。

這些糧食是備來行路之用,也絕不能多分,車隊來回需長途跋涉,沒有充足的糧草萬萬不行。

“送佛送到西。”謝塵鈺剛開口,沈期卻也跟著反駁:“殿下,這回咱們送佛送不到西了,我們沒有能管他們的能力。”

“走吧。”謝餘聲音高了幾分,“趁他們還沒有圍到車隊旁邊,我們先行離開,等這群人圍上來,恐怕就來不及脫身了。”

“我打算......”謝塵鈺正要開口。謝餘剛才高揚的那一道聲音,卻恰好傳入正緊張等待的眾人耳中。他們受了刺激,以為太子一行人真的要拋下他們不管就離開。

“不要!求求你,給一些食物!朝廷不是來發糧食了嗎?我看到你們後麵的車廂了,一車,兩車......十四、十五,那麼多車的糧食,為什麼不分給我們?!你們不是有嗎?”

兄弟中的一人率先衝來,跌跪在謝塵鈺足前,哀求他道:“你們不是有嗎?”

另一人卻已經召集起村民,眾人列行呈半月狀,一齊慢慢地往中間圍攏。

向謝塵鈺苦苦哀求著的那人還在繼續:“我知道金陵依舊笙歌豔舞,那些大官最近差了好多的鏢師,也有坐馬車從我們這個地方路過的,你看呐!”年輕人奮力瞪大眼,那眼珠子爆起,在眼眶邊搖搖欲墜,他指著自己裝滿土塊的肚子:“我們餓成了這個模樣,他們卻一個個肥如我們村口的老母豬!”

“我弟弟苦讀了那麼多年經書,他今年就能參加院試,一定能取個桂冠!他將來一定會是一名好官,和那些草菅人命的貪官不一樣!”年輕人後退半步,腦門重響磕在泥土地,一個晌頭已經留下了血印,第二個血流如注。謝塵鈺趕忙把他扯起來,卻拗不過年輕人還要繼續磕。

年輕人唯恐自己沒機會磕頭後,也沒有機會幫大家討到官糧了。

他的弟弟也攔著身後的村民,一行人都沒有上前搶食,隻是圍在周圍安靜地等待謝塵鈺最後的決定。

謝塵鈺無視了身後部將們躊躇的神色,一把將年輕人拉起來:“我會管你們的。”

“但我隻分給你們一批糧食並沒有什麼用。”

沈期聽完這話,覺得太子殿下還是明事理的,剛想抒出一口氣,卻又因為謝塵鈺隨即說出的下一句話心跳到了嗓子眼。

謝塵鈺深吸一口氣:“你們跟著我們車隊繼續前行,我會負責你們的口糧,直到覓到下一個有食物的地方。”

沈期:“!”

謝餘也疾呼:“殿下,我們此行一直在往北邊走。北魏境內情況或許會有好轉,但在那之前,我們不會遇見任何可以另行安置這群人的地方。”

相當於除了江拂西這個病患,他們的隊伍還會多起碼二十張乾吃糧的嘴,擴大將近三分之一的人馬。

這些人已經餓成這個模樣,靠自己腳步跟上車隊的速度絕無可能,隻能鑽進運糧的空車廂等著馬匹拉他們走。行伍的速度也會受到牽連。

一想到因為這個決定,接下來會引發一大堆亟待解決的毛病,謝餘腦袋就發疼。狹長的眼簾輕顫,長睫上沾了幾滴夜裡的霜露。

謝餘見謝塵鈺一意孤行,並不想聽任自己的勸阻,臉白了幾分,想拉沈期一起勸誡。

沈期卻想起謝塵鈺素日以來的性子,知道光靠勸是勸不動的,已經擺出了一副“聽之任之”的神色。顯然已經接受了謝塵鈺的決定。

謝餘乏生生地苦笑一下,不再繼續勸阻了。

謝餘也閉了嘴。

“你們上車吧。”謝塵鈺吩咐隨侍,每人分到幾個村民,安置在自己負責的運糧車上。

這群人當即七手八腳往車棚上爬,擠滿了車廂和車頂。沈期看著懸掛得滿當的車廂,吞咽了一口唾沫。

江拂西聽到外麵的動響,迷糊間吩咐徐滿塢去外麵看一看情況,徐滿塢撩開簾子,看見後麵新馱的二三十號難民,駭怪翕動嘴唇,側首看了眼車隊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