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份痛苦漸漸被適應時,洶湧的怒火隨之而來。
邪神。
邪神。
邪神!
全部都是因為邪神!
早就該被挫骨揚灰的“異常”,自己既然能殺第一次,也能殺第二次!
如果此時有人能直視神明,就會看到伊特諾爾眼中駭人的寒芒。
下一刻,全世界都聽見主神的聲音。
祂說:“我會實現一個願望。”
“去尋找邪神吧。”
……
斐爾自然聽見了主神對所有人發起的“通緝”,但他不知道,此後伊特諾爾會變得有多瘋。
深淵之下。
汙染程度早已達到極限,羅矣不過強撐著一口氣。不可言說的知識充溢靈魂,頭痛得仿佛被撕裂。
不自覺回想臨走前伊特諾爾不可置信的眼神,輕輕歎息一聲,羅矣躺進提前準備好的棺材,顫抖著取出“冰封”藥劑。
至少,結果沒有發生改變。
羅矣安慰自己。
洛伊開口:“你說,等喝下藥劑,再次醒來時,你會變成誰?”
“我隻是羅矣。”羅矣說:“斐爾不是我,祭魚或其他都不是我。”
若感情在不同的身份裡混淆,羅矣早就瘋掉了,怎麼可能平穩度過整整十四年。
“不可能。”洛伊說:“你明明心疼了。”
“你明明很在意那個假主神。”
“……”羅矣沒有回答。
洛伊嗤笑一聲。
不再浪費時間,打開藥劑的封口,羅矣將冰冷的藍色藥液一飲而儘。
晚安,斐爾。
他想。
.
有主神神語在前,長公主“命運之刻”加冕禮上的新聞潮水般席卷了西大陸。
關於教皇的部分語焉不詳,傳出了許多版本,教廷方麵倒是有大動作,總歸圍繞兩個字——邪神。
沒人比現在的教廷更恨邪神,大牧首以賽亞瘋了似的在世界各地搜查。
重磅消息的輪番轟炸下,時隔半月,人們終於產生了邪神誕生的實感。
不過,現在的羅矣還不知道這些。
今天是六月一日,長公主弗蘭的加冕禮。
魔藥師在宿舍中睜開眼睛。
“……回來了。”羅矣道。
“終於回到自己的軀體了。”說著,洛伊察覺到不對:“現在不應該天黑了嗎,外麵怎麼這麼亮?”
學院悠揚的鐘鳴聲應景響起。
“七聲……現在是七點。”羅矣看向木桌上的日曆,冷靜道:“我們回到今天上午了。”
回到了加冕禮開始之前。
從床上猛得坐起,羅矣問:“如果我現在想辦法阻止冠冕展出,會不會改變斐爾的過去?”
洛伊攤手:“最好彆,誰知道空間是不是連在一起的,可能性最大的情況是斐爾的過去沒有改變,你反而會進入陌生的平行時空。”
“你也可以儘力嘗試。”洛伊語氣一轉:“我認為,法則會阻止你改變。”
“試試就知道了。”羅矣梳理腦海中的記憶:“和以前一樣,我離開後,這副軀體一直陷入沉睡,沒有引起任何人懷疑。”
“所以……”洛伊問:“有沒有一種可能,之前用羅矣身份參加加冕禮的,正是現在的你。”
因和果總是相連的。
由於靈魂轉換的每個身份都相差甚遠,過去從未出現過相遇的情況,羅矣搖頭,說道:“走吧。”
“去會場。”
……
羅矣的座位在蘭契魔法師附近。
依舊穿著學院魔藥專業深綠的長袍,略長的黑發鬆散係在腦後,他低著頭,沒什麼存在感。
眸光轉動,羅矣知道,時間正巧錯過,現在斐爾已經離開座位,大致在前往研究所的途中。
或許,應該趁現在阻止冠冕展示?
不遠處屬於貴族的席位上,小少爺亞瑟隻能看見羅矣腦後的發旋和黑發與衣物間隙露出的一小段雪白後頸。
莫名覺得不爽,像屬於自己的東西在不停遠離。
亞瑟皺了皺眉,索性不再忍耐,直接起身:“羅矣。”
場上眾人都在小聲交談,亞瑟這句話咬字很重,有些突兀,吸引了周邊的目光。
小公主薇薇安也將視線落在亞瑟身上。
薇薇安隻有十二歲,眼睛大大的,睫毛很長,完美遺傳了祖母的五官,與姐姐充滿攻擊性的長相不同,看起來率真甜美。
是……威爾斯家族的小少爺?
薇薇安知道威爾斯家族一向支持二哥,想來出席姐姐加冕禮不過是為了禮貌。
不滿地撇撇嘴,薇薇安想,姐姐這麼厲害,根本不需要這些貴族的虛情假意。
很快,薇薇安聽見一道男聲回應了亞瑟,那聲音平靜地像冬夜的雪地,溫和極了。視線移動,是一個穿著魔藥師袍的黑發學生:“少爺。”
亞瑟手指敲擊著椅子扶手:“你還記得自己是威爾斯家族的人?”
“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