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大呀？”手機另一邊男人的聲音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乍一聽覺得還算親和，仔細一聽又帶著點探究猥瑣之意。

顧曉曉坐在電腦前看了眼公會群女孩們的聊天記錄，中規中矩的回答，聲音清脆動聽：“我今年二十六。”

“哎~”男人的語氣帶著輕佻：“我不是問你年紀多大。”

“啊？”顧曉曉反應過來，翻了個白眼，語氣天真無邪：“哥哥問我穿多大的衣服啊？人家穿S碼的。”

男人頓了頓不死心又問：“那你知道我多大嗎？”

顧曉曉認真思考後回答：“聽你的聲音大概在……25歲到30歲之間吧。”

“……”男人哽住，沒想到顧曉曉這麼正經，仍舊不死心：“其實我挺大的，嘿嘿。”

顧曉曉順著男人的話說：“是嗎，哈哈聽出來了。”

聽聲音就知道是個老色批。

“那妹妹你要看一下嗎？”

“看什麼？”顧曉話音剛落，手機便叮咚一聲，收到了信息。

點開手機會話框，一小坨黢黑黢黑的不可描述部位的自拍瞬間閃瞎了顧曉曉的眼。

非要用什麼來形容，那就是，烤的焦黑焦黑的金針菇。

“呃……”顧曉曉光速刪除那張照片，再看第二眼她怕自己會自戳雙目：“哥哥，你給我發這個照片什麼意思？”

男人的語氣中帶著得逞炫耀的笑意：“沒什麼啊，就想讓你看看，”頓了頓又補了一句：“妹妹你覺得，我大嗎？”

顧曉曉深呼吸了兩個來回，嘗試壓製自己體內的洪荒之力，在壓製無果後深呼吸一口氣。

“大不大你心裡沒點比數嗎？跟個牙簽似的也好意思發給女孩子啊？我說你聊天就聊天，你給我發這個照片乾什麼？你知道你已經構成性騷擾了嗎？不要以為網絡是法外之地，你就能想聊什麼就聊什麼，老娘不服務你了！滾蛋！”

噴完後顧曉曉不等男人回複光速掛斷語音，點開微信右上角三個點刪除聯係人，一氣嗬成：“又碰到一個大傻x！”

顧曉曉放下手機，去陽台把衣服晾好正準備再去平台上跳單時，公會長知意發來的了消息。

公會長知意：【軟妹，你又被投訴了，這次是什麼情況？】

軟妹是顧曉曉的網名，這個名字也很適合她的聲線，清澈溫柔甜美，但卻不適合她這個人。

因為顧曉曉現實是個身高168，穿上高跟鞋過175，頭發黑長直，有著一雙狐狸眼，小翹鼻，薄唇，瓜子臉的禦姐身。

顧曉曉：【真不是我的問題，那個老板給我發他下麵的高清□□自拍啊！！我眼睛瞎了啊啊啊！】

知意：【……所以你就把老板罵了一頓？】

顧曉曉：【是啊，我想忍來著，沒忍住。】

發完光速發了個委屈巴巴的貓咪表情包。

知意：【那你截圖舉報掛斷語音就可以了，你還攻擊老板，人已經投訴到我這來了，你說怎麼辦？】

顧曉曉：【我後台操作把單子退他，就當沒接過這單好了。】

知意：【行，但你這不止一次攻擊老板了，暫停接單一天，以儆效尤，好好反思。】

顧曉曉：【嗚嗚嗚嗚人家知道啦。】

不到一分鐘，公會群有人艾特顧曉曉：【@軟妹，聽說你又被投訴了。】

顧曉曉回了個哇哇大哭的表情。

踢踢：【這次又遇上了啥奇葩老板？】

踢踢是公會群裡每個月單量排名前五的妹子，禦姐音，說話非常的魅惑，顧曉曉一個女孩子都頂不住。

顧曉曉：【老板給我發高清□□金針菇自拍。】捂臉哭表情。

踢踢：【哈哈哈哈笑死，就這？】

顧曉曉：【他還問我他大不大。】繼續捂臉哭。

踢踢：【那你怎麼回的？】壞笑表情。

顧曉曉：【我把他罵了一頓刪除了。】

踢踢：認真臉——【那他到底大不大？】

顧曉曉：……

可愛：【這種人可太常見了，上次有個人洗澡還給我彈視頻，說要讓我看他的八塊腹肌。】

可愛是一個主接端遊單子的妹子，少女音色，人如其名，講話逗比可愛。

踢踢：【哇塞！八塊腹肌，我要看要看！】

可愛：【你等等啊，我給你找找，我好像偷偷截圖了來著。】

踢踢：【刺激，你快點，人家等不及了啦。】配圖大狗頭。

顧曉曉：……隔著屏幕驚歎，踢踢可真夠牛的，她遇到的這點事在人家那不痛不癢的。

可愛：【圖片】

顧曉曉沒忍住好奇心點開圖片看了一眼，然後她就後悔了……

踢踢：嘔吐表情【這他媽的油膩大胖子，哪來的腹肌，你逗我？】

可愛：笑哭CRY【是啊，他說一塊腹肌也是腹肌。】

泡麵加入群聊：【這種猥瑣老板不搭理把單子退了就好了，用不著為這種人影響心情。】

泡麵是公會的元老，現實開了個花店，偶爾接接遊戲單，在群裡分享下日常插花，非常溫柔知心的大姐姐。

踢踢：【可愛和軟妹遇到的老板不算最奇葩，前兩天還有個哥哥要我寄原味內內和絲襪給他，還給我轉了520。】

泡麵：【所以你給他了？】

顧曉曉：【你是不是給他了？】

可愛：【她肯定給他了。】

踢踢：【哎呀，拚刀刀五塊錢一條的絲襪五百塊能批發一打，血賺的買賣我為啥拒絕啊。】

一直默默窺屏的公會長知意忍不住打出了：【……】

顧曉曉對踢踢的敬佩又上了好幾個等級：【你真的牛。】豎起大拇指。

泡麵：【確實。】

踢踢：【一群老色批來我這尋求慰藉我有什麼辦法呀，我這個人非常博愛的。】害羞臉。

顧曉曉：【博愛這個詞是這麼用的嗎？】

可愛憤憤道：【渣女啊嘖嘖嘖。】

踢踢：表情包【殺死你】。

顧曉曉放下手機，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她宅在這個一居室的小公寓已經兩年了，每天的日常就是接單打遊戲或者聊天，其他時間喝點小酒，畫點畫，看個劇，一個人倒也過的自在。

她幾乎沒有社交，偶爾回去和父母哥嫂吃頓飯，唯一的朋友是發小兼同學鄒淼，在同學們畢業各大公司奔跑應聘轉行的時候，她已經進了國內最大的遊戲公司，擔任遊戲美術設計師一職，偶爾會在調休的日子一起出來逛個街吃個飯聊聊天。

哦忘了說，顧曉曉是被父母趕出來被迫獨立的，她一本美院畢業，但能堅持搞藝術的大多家底雄厚，才能不顧柴米油鹽做自己的事情，有錢又閒。

可顧曉曉家境小康，不上班不太現實，可她應聘了十幾份工作，有藝術家助理，畫畫老師，美術設計，商業臨摹師……都沒有她想做的，也沒有適合她的。

因為她是個社恐，不喜歡外出社交，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人際交往她根本不擅長，本能的排斥這些東西，最後顧母看不慣自己女兒混吃等死的樣子把她趕了出去。

顧曉曉機緣巧合下接觸了線上陪聊這個工作，每天接一接單，陪用戶打一打遊戲一天也能賺個兩三百塊錢，加上額外的打賞紅包什麼的，一個月輕鬆過w，小日子過的也算滋潤，但就是屬於自由職業，沒人給繳納社保什麼的。

今天這種老板也不是第一次遇見了，如果是公會其他姐妹，有的忍一忍就過去了，有的放下尊嚴陪著聊兩句燒話也許老板還會額外下單，但顧曉曉做不到。

“今天接不了單，那畫個畫吧。”顧曉曉嘀咕著，搬來了畫板支架，從陽台箱子裡抽出一版50x50cm大小的畫布，貼好封邊膠帶，然後開始調丙烯顏料。

一個人，一幅畫，安靜的待在房間裡，陽台陽光折射在顧曉曉的身上，將她纖長的手指照的異常白皙，整個空間都顯得靜謐異常，隻有畫筆在畫布上摩挲塗畫的聲音。

不知不覺三個多小時過去了，顧曉曉勾勒好最後一筆，收起畫筆，打開客廳的暖光燈，燈光打在畫布上，上麵赫然一個金發女孩，眸子黑不見底，眼神空洞，嘴唇小而精致，頭頂一紮紅色和黑色玫瑰交織的花冠，脖子鎖骨纖瘦，帶著西方美人的骨感，整幅畫給人的感覺驚豔又悲傷。

顧曉曉畫畫很少會畫線稿，她一直都是跟著自己心走，她的心裡有一幅畫，她會把心裡那幅畫具象出來。

整理好顏料，洗好手，顧曉曉把那幅畫拿到客廳的角落，過兩天乾了塗一層上光油就可以保存收起來了。

看了眼時間，下午五點零幾分，手機屏亮了一下，顧曉曉看了一眼，是鄒淼發來的信息：姐們，晚上有空嗎，我今天不加班！出來吹兩瓶！

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發小鄒淼的開心，聽她吐槽最近一周都是晚上十一點才下班，顧曉曉自己也沒什麼事：幾點呀，我去哪裡找你？

鄒淼秒回：六點半準時下班，你來公司找我吧，到了再商量商量吃什麼。

顧曉曉：好噠我的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