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和：“太厲害啦！快上來！”

艾斯：“今天不放誘餌了嗎？”

“放！你打開我拿來的袋子，把它倒在網的中央。”

得到指令的艾斯打開袋子一股腦倒地上，整塊新鮮的羊肉、不知哪弄來的綠葉、一些城鎮買回的漿果。收好袋子和鐵鍬，爬上祈和所在的那棵樹，一個視角極好的位置，真正做到眼觀八方。

祈和提醒：“你忘記把斧頭拿上來。”

艾斯再次跳下：“我們最初買斧頭是為什麼，好像從來沒用過。”

“為了…以防萬一被動物攻擊。”

“不，我們昨天用斧頭剁了排骨。”

“還真是。”

帶一把大斧頭上樹有些難為人，因為樹上已經有一把鐵鍬和一個大活人祈和。於是艾斯提著斧頭在附近找合適的位置埋起來，並在旁邊做好記號。

因為寒冷不得已冷眼旁觀的祈和，抱著胳膊企圖減緩寒冷侵襲身體的腳步，眼睛泄露出一絲本人都難以察覺的漠然。

寂靜的黎明前和沉默的雪原相依為命，沒有比此時更為沉著的時刻。

樹下忙忙碌碌的艾斯——隻得到了微不足道的幫助，越來越聰明，越來越會生活，越來越好。

但一個問題，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在心裡徘徊過不下一百次，也許得益於今天還未升起的太陽，大腦難得放空，終於敢讓沉在心底的問題浮出水麵。

她不止一次懷疑——

森林裡真的有熊嗎？

艾斯好到令人發指的打獵運氣吸引來一批又一批獵物，就像吸引貓的貓薄荷，引誘小蟲的捕蠅草，密林裡鮮豔的食人花，什麼也不用做，站在那就有收獲。

正因如此，最初才會妄想用繩子套住一頭熊。

可是這麼多天過去了，他們從未等到過一頭熊。

艾斯靠命運等不到的熊，真的會被她靠電視劇上學來的門外漢打獵技術等來嗎？

說實話，祈和懷疑自己，她認為很難。

或者不可能。

如果說，她是說如果的話，雪原的熊真的隻是一個遙遠的傳說，那該怎麼辦？

“你在想什麼？”

聲音緊貼背後傳來，艾斯突如其來的詢問令毫無準備的祈和腳下一滑，

她急忙一手扒住樹乾，一手握著艾斯的肩膀，拿出視死如歸的氣勢說道：“我們一定要捕到一頭熊。”

沒有得到往日的附和，身後的人隻是默默扶好自己搖搖晃晃的同伴，確保不會再掉下去。

祈和再次重複：“聽到了嗎，我們一定會成功。”更像是尋求心理安慰般多次複述同一個謊言，企圖利用重複把它變為真實。

“嗯。”艾斯難得冷靜，是祈和驚人的堅定帶來的震撼，讓他想安靜待著。

如今事實證明，他的朋友的確比他更渴望捕到一頭熊。因為每次望向祈和的眼睛，那裡總會因一往無前的執著燃起熊熊大火，這場火蔓延到自己身上，熱烈卻鎮靜。

他們因為在意對方而各懷心思，茫然地俯視著地麵等待獵物到來。

今天是這樣，今天變成了昨天——今天還是這樣。

今天再次成為昨天——今天還是這樣。

不停不停不停地重複，上演走向相同但細節悄然偏移的戲碼，艾斯不由的擔憂日益沉默寡言的祈和，失去最初的活力，從某一天開始都像強撐。

他悄悄觀察祈和的變化，看出她的無奈和掙紮，雖然想不通具體原因，但大致離不開捕熊計劃。有那麼幾次甚至想勸祈和‘要不我們回去吧’，可惜一對上祈和的眼睛就憋得說不出一個不字。

這些日子他們靠雙腳踩遍可以人力抵達的每一處，附近的樹木統統留下兩人來過的痕跡，事情已經進展到買回帳篷搭在晚風凜冽的林間過夜。

祈和出神地瞧著無邊無際的雪原，好幾次差點忍不住脫口而出深藏的疑惑。艾斯也出奇的沉默，可能是累到恍惚，徹底淪為夢想的工具人，忘記最初因渴求產生的顫栗感。

他們變成夢想的奴隸。

為了實現一個純粹的願望，真的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