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墅苑小區四棟2406。
蘇樸正拿著一本手帳,裡麵記述了太多——多少風花雪月,人間冷暖;多少紅葉白雪,四季輪轉……
翻開第一頁,裡麵清晰地速寫了一個少年的背影,旁邊秀麗的筆跡有著一行小詩——“莫怪無心戀清境,已將書劍許明時。”
下麵有好幾張相片,一些是自己偷偷拍的,一些是從學生會裡順來的。
這是年輕時候的手賬,都是這個讓他著迷的少年。
很多自以為是的長者都固執地覺得,那些年輕的小孩子不懂事,因為他們在多半時候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隻是得過且過,把自己的學業顧好,自己的同學老師處好關係。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這些十六七歲的少年是帶著蓓蕾的輕烈的,他們渾身散著光,從頭頂到腳跟,那是年輕人的朝氣。
而在蘇樸的十七年歲裡,他隻有一個夢想,那就是眼前這個讓他不自控地注視著的少年。
他從小到大都是孑然一身,即使是麵對最親熱的父母,也隻是停留在隻言片語的羈絆。
可正因為如此,他才如此敏感而珍視自己眼前的一切,那些他所依賴著的,他所被控製的,他所渴望控製的。
從前他問過學校的心理谘詢師,他知道自己在這段親密關係裡已經不自覺地放了太多的投射,可他還是情不自禁,還是那麼地貪婪。
他想把自己圍困在眼前的少年身邊,用唇齒咬破他的脖頸,用帶著鐵鏽的倒刺紮進他的心臟。
他的貪婪會在子夜的交織,但從來沒有對任何路人施舍任何足以染指的熱忱。直到這個少年出現。
記憶裡,這個少年開朗大方,穿著深灰色的背心,帶著些許不正經的步伐蹦噠在秋風送爽的季節裡,手臂揮舞著,是不是露出腋下的肌肉線條,還有那個號碼牌上隨風飄蕩的“21184”。
記憶裡,這個少年輕狂又帥氣,總喜歡用孩童般的把戲捏造一個又一個驚喜,也能在人心灰意冷的時候哄他高興。
這麼多年來,蘇樸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為什麼會有這樣一個討他喜歡的人,就像那袋渾然不知就匆忙砸在他肩頭的冰塊,甚至就此改編了他一生的曲目。
十年前。
繼運動會往後,蘇樸就費勁力氣衝刺分班考試,平日裡也很少見到楚子真。
不過其實見不見都無所謂,楚子真的朋友圈比日記還要詳儘。
有一天,楚子真臭不要臉地發了他赤膊在健身房鍛煉的視頻。蘇樸看到了,也給他點個讚,順便評論了一嘴。
——哇塞!(?>?<?)榛子哥哥好帥哦!
正主回複如下。
——有眼光。
楊姐回複如下。
——這蘇小學弟泡的一壺好茶。
過了幾天,又有一天吐槽中秋節作業太多的朋友圈,還附上了一張“水城中學教學樓,一躍同銷萬古愁”的表情包。
不過沒隔多久這條朋友圈就被刪除了。
原因是楚子真的班主任也在下麵評論了一句。
——楚子真!你敢在上課的時候發朋友圈,晚自修來我辦公室麵談!
下次見到楚子真的時候已經十一月份了。
主要原因是十二月有學校藝術節,也就是一年一度的校慶。
藝術節的份量能與運動會一較高下。
這也是可憐可敬的高三學子們僅剩的除學習以外的活動了。
主要負責的學生團體依然是學生會和廣播站,與運動會不同的是還有各大學生社團。
水城中學已成立逾百年,無數人的花季雨季都曾在這段江南一隅裡度過。
而這所中學的生日,也是每個青春的回憶與探視,從這些角度說,盛大一些也並沒什麼不妥。
蘇樸剛進會議室就聽到門內一條大狗的哀嚎。
某位不知好歹的學生會主席卻擺著副死皮賴臉,自顧自地怨聲載道:“我一直有一個問題想問,為啥咱這兩天半的運動會就沒你們藝術部(學生會分部之一)沒啥事兒,現在半個半天的校慶,還要把我們這些體育部的人叫來,還儘乾些苦逼的體力活。”
旁邊的藝術部部長徐莉早就見多不怪,也懶得爭辯:“行了你,去年也是這套說辭。拜托,你作為主席也推脫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