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裡，退思園。

陽光明媚，鳥語花香，水城的秋是被桂花醃入味的秋。

兩人到大古鎮的時間比預料早得多。

蘇樸坐在假山的亭子上乘涼，手裡的雪糕是五分鐘前楚子真在便利店裡買的。

今秋的天氣比往常暖和些，已是十月初，水城的第一場雨還沒有落下。空氣中有著微熱的悶意。

水聲潺潺，清流作響，修竹搖青，喬鬆凝翠。

楚子真就在一旁看著他，四下無聲。

有時候，他知道人與人之間長久舒適的親密關係就是這樣——建立在彼此的心照不宣，無需多言便無處不在。

而歲月悠長，哪怕是一朝一暮也無法抹去。

畢竟人間煙火闌珊，勝卻天堂萬語千言。

蘇樸吃完雪糕，還把棒子叼在嘴裡。

楚子真走過去，手攤開放在對方嘴前。

蘇樸知趣地鬆了口，雪糕棒就落在楚子真的手心，濕濕涼涼的。

等到楚子真把雪糕棒丟掉再回來的功夫，蘇樸就換了一個姿勢——他側躺在亭子的木圍欄上，一手支著腦袋，一手抓著欄杆，兩眼微閉，額前的幾率發絲被風吹動。

一年前，蘇樸也是這樣，靠在主席台的長桌上，半個頭埋在臂彎裡，像新生的小草冒著兩個眼睛偷瞄著他的跳高比賽。

這是蘇樸最放鬆的模樣。

一年前的楚子真那時，總喜歡趁沒人的時候坐在跳高墊上休息，抬頭就能望到蘇樸偷摸的眼神。

微風掠過草皮，帶來泥土的芬芳。

蘇樸就總在視線交彙的時候，害臊地低下頭來，來回磨蹭他的手臂，含羞草似的，跟他家那龍井一個模樣。

明明早就掩耳盜鈴，卻還在裝作無事發生。

他看著眼前人，一動不動貌似已經睡著了，忍不住拿手機拍了幾張照。

直到正午，他才把蘇樸叫醒，然後又帶他去了一家景區附近的餐廳，隨意點了些家常菜。

上菜的服務員是個年輕的女人。

大抵是初中上完就到社會來打拚。

女服務員似乎剛來這裡沒多久，手法不太熟練，端湯的時候手都在抖。

楚子真笑了笑，直接替她把湯端了上來，抬頭的時候，都能看到對方臉上的紅暈，緊張了好久才想起說了一嘴“謝謝”。

邊上有人起哄，就連蘇樸也刻薄道：“嘖嘖嘖，挺會惹桃花啊。”

這次輪到楚子真白了他一眼：“吃你的去！”

蘇樸覺得好笑，吃飯的時候還被嗆到了。

楚子真：……

“你笑夠了嗎？小乖乖？喉嚨都嗆到了，注意著點。”

“沒有，哈哈哈。”

楚子真邊喝著芒果汁，邊跟個老媽子一樣瞅著眼前的“小孩兒”狼吞虎咽。

“你吃慢點，小心噎著。”

然而某人不領情，嘴裡的飯還沒咽下去就忍不了開口嘟囔：“彆管。”

這把楚子真氣笑了。

小小的蘇樸，大大的反骨。

午後，天色有些暗了。秋風送爽，遊街的兩人卻渾然不覺。

金桂飄香正濃，巷口的桂花糕賣的極好。

蘇樸作為對方請吃飯的回報，給楚子真買了一塊。

“甜嗎？”

蘇樸買完在一旁看著，口水快流到青石板了。

“你怎麼不給自己也買一塊？”楚子真咬了一口，豆沙的甜糯與桂花的清香交織纏綿，頓時從唇齒間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