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旅途也一直很平常,分散自由活動的時候兩個人還一起去逛了夜市。
吃完宵夜半夜一起在江邊散步,晚風徐徐,天空中掛著一輪明月,江水流淌的聲音緩而輕。
很久沒有這樣安靜地一起散步了。
顧歡晃著和莫無悲相牽的手,難得有幾分孩子氣。
走到一半顧歡不小心拌了一下,莫無悲反手把他摟進懷裡,在月色下在往唇上印了一個吻,之後兩個人相視一笑。
後來回去的路上偶遇了幾個同事,索性同路一起走。
顧歡性子本就安靜,麵對不熟悉的人更是內斂,垂著眸看著路邊的小草,默默地聽莫無悲和同事們聊天。
有一隻蝴蝶從身旁飛過,他勾了勾唇,下意識想開口和莫無悲分享:“你看,好漂亮的小蝴蝶。”
他的聲音在喧囂聲中顯得太小了,莫無悲沒有聽見。
顧歡抿了抿唇,看著和同事相談甚歡的莫無悲,沒有了再說一次的想法。
之後他偶爾開口說話時莫無悲也都沒有聽清,隻是回頭問他,眉飛色舞:“你剛剛是在和我說話嗎?怎麼了寶寶?”
看著他興高采烈神采飛揚,顧歡的心卻一點一點沉下去。
他第一次在望向莫無悲的眼底時看不見自己的身影。
沉默了幾秒,顧歡最後隻是搖了搖頭,唇角微微揚起,語氣溫柔:“沒事。”
那些分享的話再沒有了說出口的興致。
之後他沒再主動開過口。
其實莫無悲也並沒有完全忽略他,時不時也會問他一兩句話,讓他不會太不自在。
陸陸續續也有人找顧歡搭話,有一句沒一句聊著,很快就到了寄宿的酒店。
晚上睡覺的時候,顧歡像是不經意間提起:“回來的時候我說話你是不是沒聽見?”
“嗯對,他們太吵了,我沒聽見。”莫無悲把他摟進懷裡,語氣懶洋洋的,顯然沒放在心上:“還是我們二人世界比較好,下次我們單獨出來玩。”
顧歡想“嗯”一聲,但他卻忽然覺得全身很無力,最後也沒有應聲。
玩了一天,莫無悲很快就睡著了,摟著顧歡腰的手卻抱的很緊。
顧歡看著天花板,黑暗中眼眸泛著水光,嘴角漾開一個溫柔的淺笑。
以前不是這樣的,不管多少人,莫無悲總會注意著他,他的每一句話都會有回應,就算是當時有彆人在說話,莫無悲也會認真去聽他說的每一個字。
事事有回應,件件有著落,每一句話都會被很好地接住。
而現在莫無悲隻是很隨意的說,沒聽見。
其實不是沒有聽見,隻是曾經莫無悲每時每刻都在注意他,而現在沒有了,僅此而已。
不能說現在的莫無悲哪裡有錯,但人總是會不自覺對比過去。
得到過滿分的愛,又怎麼能夠接受哪怕一分的減少。
換一種說法,若不是因為當初莫無悲懷有滿分的愛意和熱忱,顧歡又怎麼會被打動。
那麼如今,愛意依然炙熱,卻不再如當初那般滿載,他們還要繼續走下去嗎?
可是沒有爭吵也沒有矛盾,這樣分開未免可惜。
顧歡無法說服自己接受落差,他不要將就,不要湊合,不要“算了”。
不是不愛了,也知道對方愛自己。
可是他見過莫無悲滿眼都是他的時候。
九十九分的愛也不是全心全意。
少了一分都不一樣。
或許大部分人都會選擇接受現實,慢慢歸於平淡,柴米油鹽一輩子就這樣將就過下去了。
但是一定會有人,就是愛到義無反顧,也隻接受義無反顧的愛。
閉上眼睛,眼前一片漆黑,有濕熱的液體從眼角滑落。
顧歡又一次想到了分手,這一次他無比平靜。
人生不過數十載,到目前為止莫無悲幾乎參與了他的全部人生,是朋友,是親人,是愛人,是融入骨血,是無法割舍。
若是莫無悲真的做了什麼錯事,顧歡絕不會有半分猶豫。
可如今細枝末節的變化就像是溫柔的鈍刀片,沒辦法快刀斬亂麻,而是一下一下輕柔刮著,見不了血,卻能感覺到痛。
或許當下他依然沒辦法狠下心割斷這二十幾年的感情。
但在這一刻顧歡明白,他和莫無悲,很有可能走不到最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