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藤野一郎又來到周宅前,像隻渾身惡臭的蒼蠅。隻是這回,他帶來了一位日本軍官。
我不了解各類軍銜,也不在乎他們的勢力,我已決心背水一戰。藤野一郎在前堂坐下,不提購買甲骨之事,隻說周宅寬敞,日本軍人想要借用一日,開一場軍中宴會。
當夜我遣散了所有家仆,去偏廳抱來一大袋紙錢,灑滿周宅遍地。
年關將近,這些紙錢本是為祭祀準備的,沒想到此刻先派上了用場。我將父親的畢生心血密封好,準備埋在院中梧桐樹下,隨後一把火和周宅同亡。
這夜的月光一如往常,亮堂堂地照著我,院裡寒風凜冽,門口守著三名日本士兵。我無法脫身,也不願委曲求全,隻能以死明誌。
寂靜中聽見開門聲,我動作停下,朝周宅大門看去。朱紅大門緩緩打開,兩隻燈籠探進來,像今夜的月光。
走進來的人是常維轅,他彆扭地看著地麵說:“三個日本兵被我擺平了,外麵有車,你帶著東西,司機會送你去郊外江邊,那裡有艘船在等著,你可以逃去重慶。”
我匆忙道謝,帶著資料和包裹,飛快地上了車。司機戴著帽子穿著長衫,二話不說猛踩油門,飛速帶著我朝城郊逃去。
一路上安靜極了,隻剩汽車飛馳的聲音。我靜下心來看他,陡然僵住,司機竟然是呂望之。我瞬間呆傻了似的,盯著他忘了言語。
呂望之緊盯著前方,眼看離城門越來越近,他目光漸暗,忽然問我:“周晏兮,你說三千多年前,會不會有某個古代中國人與我有同樣的名字?”
他並不指望我回答,平穩地將我送出城,駛出數百米遠後,有另一輛汽車在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