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208的男租客聽見聲響打開門,伸長脖子在走廊上探頭探腦。
李微雨回頭,一張濃墨重彩的煙熏妝猝然出現,眼神還很凶,男租客嚇了一哆嗦,“哐”地把門關上,靠著牆平複半晌,嘟囔著:“……這都什麼人啊,不正經。”
平時這個時間,李微雨已經準備入睡了,但是這一晚,她拿出了許久沒用的咖啡機,給自己煮了一杯熱美式,帶到三樓露台,靠在躺椅上看星星,很是愜意。
武館一共三層樓高,當年的房價還不像現在這麼離譜時,李享用遺產買下了這棟樓,一樓用於招生教學,二樓有十個套間,其中八套用於出租,兩套他們爺倆自住,三樓是個大露台,她小的時候最喜歡在上麵睡覺,因為夜風吹著比電扇更舒服,常常是她睡著以後才被李享抱回房間。
每當她早上從房間醒來後,就會去找李享“算賬”,“為什麼我不能在露台睡覺?”
李享會很平和地說:“你昨晚是在露台睡覺的呀。”
李微雨又問:“那為什麼我醒來的時候在房間?”
“因為你是在房間醒的呀。”李享樂嗬嗬地反問她:“你在房間醒來,和你在露台睡覺有什麼關係?”
“……”好像是沒什麼關係。
那時候她還小,大概六七歲,輕易就被李享繞進去,嘴巴說不過,又急,想起剛看的電視裡,小孩跟大人吵架時會撂的狠話,於是有樣學樣,凶巴巴地說:“我要離家出走!”
李享笑著教她:“這棟樓都是你的,你要實在生氣,不要自己走,應該把我趕走。”
那時候太小了,不懂他說“這棟樓都是你的”是什麼意思,等到李享死了,她才發現,原來這棟樓一開始就在她的名下。
咖啡放在一旁還沒來得及喝,李微雨就望著星星就著回憶睡著了,到淩晨一點時,李微雨做了個夢,夢到因為自己大鬨幽蘭會所,劉凱文把夏飄當出氣筒一頓暴揍,夏飄渾身是血找她哭:“我好心幫你,你為什麼要害我……”
李微雨驚醒,不敢再睡,又在網上找了部懸疑燒腦刑偵劇,一邊推理真凶,一邊吐槽劇情不合理、動機太狗血,於是越看越精神,到了淩晨三點多,終於聽見樓下有動靜。
夏飄和歐陽嘉手拉著手,有說有笑的。
李微雨下到二樓,側身靠在門上,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們。
“慢點兒,小心彆摔嘍!”
夏飄似乎喝得有點兒飄,上樓的時候一腳踩了空,差點摔了,幸好歐陽嘉攙了一下,“今天怎麼喝這麼多。”
“我開心嘛。”夏飄手舞足蹈地,“你以後,可不許,再,說那些、那些話。”
“不說了不說了。”歐陽嘉騰出一隻手給自己掌嘴,“我就是嘴賤。”
夏飄又跨上一級台階,才注意到站在門口的李微雨,半睜的眼睛忽然一愣,“微姐?”
隨即清醒大半:“微姐!你沒事吧?”
“小點兒聲。”李微雨讓開房門:“到我房間說。”
待夏飄進屋後又立馬攔住:“男士止步。”
歐陽嘉:“……”
夏飄在酒精的作用下顯然還很亢奮,摟著李微雨都快親上去了,李微雨一把堵住她的嘴,把她按回沙發上,並給她懷裡塞了個抱枕,這才稍微消停下來。
“你的衣服,我給你帶回來了。”夏飄把勾在手臂上的紙袋取下來,腦袋一歪就往沙發上躺,嘴裡喃喃著:“哎……好暈。”
“琳達姐沒有為難你吧?”李微雨接了杯溫水,又往裡加了點蜂蜜,一邊攪拌一邊問。
夏飄:“沒有。”
李微雨把蜂蜜水遞給她:“那就好,喝了吧。”
“不會影響我的。”夏飄乖乖喝了一半,繼續說道:“凱文哥查了監控,看到你跟著陸少走的,以為你是陸少的人,琳達姐那邊更不敢得罪陸少了。”
“嗯。”
本來隻想悄摸放個監聽器,沒想到弄出這麼大動靜,要是連累夏飄,她還真過意不去。
“陸少經常去那嗎?”李微雨頓了頓,又問:“……陸少那邊會有麻煩嗎?”
“應該不會,他可是少東家呢。”夏飄眉心緊皺,看來頭還是很暈的樣子,半晌才道:“不過微姐,原來你早就認識陸少啊?”
……少東家。
李微雨沒答,思索片刻,指了指水杯:“還有一半,喝完就回去吧。”
“啊?哦。”
逐漸習慣李微雨言簡意賅的說話方式,夏飄聽話地把蜂蜜水喝完,走之前又想起來,回頭說道:“那個,微姐,昨天謝謝你收留我哈,我和嘉哥和好了。”
李微雨:“看出來了。”
夏飄笑著說:“我知道你看得出來,但我還是想親口告訴你,跟你道個謝。”
李微雨本不想多說什麼,她沒有“對彆人的人生指手畫腳”的毛病,但看夏飄笑得那麼甜,又忍不住提醒兩句:“談戀愛開心最重要,但是一定要捂緊錢包。”
夏飄似懂非懂地走了。
李微雨將水杯放進洗碗機,重新坐回沙發上。
原來是少東家啊。
所以那些事情……少東家也參與了嗎?
-
六月下旬,學期已經臨近期末,體育課全麵結課,武館的招生也接近尾聲,就等著暑假來臨,所以暫時無事一身輕的李微雨這一覺,直接睡到了大中午。
本來還想躺在床上發會兒呆,這時手機微信提示音響了起來,強迫症患者側身拿起床頭櫃的手機,又躺回床上。
是關鴻陽發來的微信,邀請她明天去家裡吃飯,一起過端午節。
李微雨回複:【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