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溪亭在心裡安慰自己說。
但是再見麵也隻是在很久很久以後了。
十二月十五號,李溪亭在方悅的嘴裡知道了今年陳年沒回來過年,說什麼好像是今年不在安縣過年了,去了父親那邊過年,李溪亭本想著親口說一句新年快樂的,想著還是在企鵝號上給他留了言,祝他新年快樂。
後來李溪亭問方悅她和陳年高三那年算不上多熟悉,怎麼一畢業後還比之前熟悉了呢。
方悅並不知道李溪亭對陳年的那點心思,隻是當李溪亭隨口問問而已,也就道出了事實,她說:“陳年啊,我們兩確實算不上多熟悉,但是我和南月自從那次參加陳年的生日趴之後就熟悉了啊,陳年今年不回來過年,我也是在南月企鵝空間裡麵看到的。”
“她發了兩張照片說今年在陳年父親家一起過年了,還說他媽媽做飯跟以前一樣好吃。”
李溪亭愣住了。
方悅說完看了李溪亭一眼,有些奇怪的問她:“你不知道嗎,亭亭?”
李溪亭嗓子乾澀,有些艱難的開口問道:“是……是嗎?”
“對啊,我也是才知道兩人原來是好久之前都認識了,怪不得之前在學校裡大家都傳他們倆在一起了呢……”
方悅的話在李溪亭耳邊嗡嗡響起,她的世界有一瞬間崩塌了。
怎麼會……怎麼會突然就在一起了呢?
那個新年她過的並不怎麼好,連她在陳年企鵝號上的留言他都沒有時間回複她。
她想,或許真的是方悅說的那樣吧,他和南月真的在一起了。
真正改變她想法的是在下學期高考前的誓師大會上。
那個時候的李溪亭也背負著重重壓力,複讀的確不是一件過於簡單的事,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她怕自己會被擠下來,她得不斷的往上爬,還得提防後來人,雖然彼時的她已穩坐年級前五的位置了。
誓師大會那天她見到了好久不見的他。
陳年以2013年優秀畢業生代表的身份被學校邀請在誓師大會上發言,給這屆的考生予以鼓勵,傳授學習經驗。
“我去,亭亭,你快抬頭看,是上一屆的陳年學長,他被學校邀請回來了!”
李溪亭是在朋友尹芷雨的一聲驚呼下才抬起頭看向台上的人的。
誓師大會因為天氣的原因,而改在學校的禮堂舉行,這次主要是讓上屆優秀學子回來傳授經驗,所以隻邀請了每個班的拔尖學生,李溪亭也在名單之中。
她愣了一下,放下手裡研究一半的試卷,眨眨眼睛,似乎有點不敢相信,他就這樣輕易的出現在自己的麵前,咽了咽口水,壓下所有的忐忑,聽著台上的他笑著分享自己當年的心得。
他似乎還是那樣的健談,說什麼來頭頭是道,做什麼身上都有著一股莫名的自信,跟之前一遍又一遍說自己要考去南大的時候一模一樣。
“同學們,大家好,我是安中2012屆的學長陳年,這次呢,也十分有幸能夠被學校以優秀畢業生的身份邀請回來,站在這裡傳授自己的學習方法。”
他笑了笑,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撓了撓腦袋,繼而笑著開口:“其實我呢,也不知道該講些什麼,隻能告訴大家,一定要定一個明確的目標,或許現在的你距離這個目標還是很遠的,但是,我們不要怕失敗,不要怕路途遙遠,我們要乘風破浪,無論有多遠,也不要膽怵。相信我,咬咬牙,就過去了。”
他說到這裡時,偏偏還抬頭看了眼台下的人,有那麼一瞬間,李溪亭能夠察覺出他的目光似是停留在自己身上了,時間不長,就短短三秒的時間,她也不確定,那個目光來的快,走的也快。
隻是她心裡有一個很明確的想法,他的這些話不隻是說給他們聽的,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你們一生中或許會有無數個要實現的願望,你們將那些願望寄托在流星上,寄托在他人身上,但是,我想要說的是,其實,你們才是自己世界的主宰,能定義你成功與失敗的也隻有你們自己,也彆看這路曲折,你走下去才知道。”
“好了,多餘的話我也不多說了,我以過來人的身份,以曾經參賽者的身份祝現今所有即將參賽的高三選手們一路順風,扶搖直上。也希望各位學子能夠蟾宮折桂,不負年華,終見春山。”
陳年停頓了一下,望著台下的那個人,語氣鄭重:“路途遙遠,望各位砥礪奔赴,前程似錦。”
或許是那番話的作用,台下眾人的激情被調動起來,一時之間大家都站了起來,嘴裡不斷喊著自己的目標。
前排的秩序已被打亂,不斷有人大喊,“去他媽的失敗,老子要考北大!”
“我要考交大!”
“我要當第一!”
“我要當狀元!”
“老子一定要考上複旦!”
……
聲音此起彼伏,李溪亭坐在後排也聽的見,聲音震耳欲聾,大家的理想不一,但要前進的心都如烈火一般滾燙。
人群熙熙攘攘,聲音不斷刺激著李溪亭的耳膜,一旁的尹芷雨也受氣氛的烘托站了起來,大聲的喊出了自己要考的大學,“我尹芷雨一定要考上交大!”
台下不斷有鼓掌的聲音響起,李溪亭沒站起來,但是那一刻,她要考上南大的心已達高潮。
她不斷的在心裡一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我李溪亭一定要考上南大,一定要!”
……
講話結束,陳年很快就走了,李溪亭也沒那個運氣遇見他,兩人這次的碰麵全屬偶然。
然而真正拉開帷幕的那一刻,是在2014年6月6日。
全國性高考。
李溪亭這次成為了陳年嘴裡的參賽選手。
考試那天天氣很好,萬裡無雲,姨媽陳芝華在那天也為圖個好兆頭穿上了旗袍,想著讓李溪亭旗開得勝。
李溪亭也的確是沒有辜負所有人的期望,她考了一個很不錯的成績,這個成績足夠她上南大了。
甚至於夠的上比南大還要好的學校。
作為今年的文科狀元,填誌願的時候姨媽一遍又一遍的讓她填北大之類的頂尖學府,然而哪怕姨媽喋喋不休的重複著北大的好處,李溪亭仍然去了南大。
後來不止一次因為這個事,李溪亭與家裡鬨不愉快。
在李溪亭即將開學時,方悅曾經來看過她,問她為什麼一定要上南大,南大距離安縣又遠,而且憑她的成績可以上更加好的學校了,為什麼非執著於南大呢?
方悅這麼問是有道理的。
自從李溪亭複讀的那刻起,她不止一次的告訴過方悅,她的夢想是南大,一直以來都是南大。
可是現在有了更好的選擇,她的首選依舊是南大。
一直都沒有改變。
她的第一誌願也是填的南大。
義無反顧。
沒有人理解她的做法,她當初那麼拚,那麼努力,現在卻拋棄了更好的選擇。
李溪亭麵對那些質疑,回答的很簡單,她笑著回複:“就是覺得南大比較適合我,我也喜歡南大。”
姨媽拗不過她,最後還是同意了。
去南大報道的前天晚上,她去看了父親。
那天天氣很好,她和姨媽站在父親的墓碑前,嘴裡一直絮絮叨叨的說著父親走後的日子,還說自己現在長大了,以後不用姨媽一家人操心了,她的話很多很多,像是說不完。
“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沒告訴您,我考上了,考上了一個很好的大學。”
李溪亭蹲了下來,從懷裡拿出錄取通知書,哭著念出上麵的內容,一字一句哽咽的不成樣子。
“您看見了嗎,我以後會讓您過上好日子的,您要是還在我身邊就好了,我一定要讓您親自看看我的學校,我的錄取通知書……”
李溪亭低著腦袋哭的抬不起頭。
那天她們回去的時候,忽然刮起了風,她們迎著風往山下走,一步一步,步步艱難。
李溪亭不斷往回看,她想著下一次,下一次一定要把自己想要帶回來的人帶給父親看,父親一定會很滿意的。
畢竟,他那麼好。
想到此,她便笑了。
回去的路上,她婆娑著雙眼,摩挲著手上的錄取通知書,嘴裡輕聲開口:“南大,我來了。”
這次,我也算是赴約了。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陳年早就不是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