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和年間,偌大的丞相府中,古檀色的圓頂柱子旁一扇半掩著的鏤空窗,窗紙隱隱約約可以看得出兩個人影,其中一個人影說道:“小姐,您去外邊走動走動吧,聽說府中新引進不少從西洋那邊出口的稀奇玩意兒。”。另一個人影說道:“怡蘭,去給我拿些糕點來。”
“是,小姐。”怡蘭見勸不動也不好再說什麼,隻得去後廚拿些杏花糕。在怡蘭轉過身的時候,“小姐”輕輕歎了口氣。
這繁華的京城有個婦孺皆知的故事:
在有名的才女中,可謂是丞相府大小姐江韻排在首位,雖隻是金釵之年,卻有許多才子都比不上,不僅有才華,美貌還可以迷倒一眾人,尤其是那雙傳神的眼睛,垂眸時便可勾人心魂,抬頭時,猶如一位“不食煙火”的女神仙,那雙含情脈脈的雙眼好似馬上就要落淚,隻可惜卻自小殘廢,導致許多公子望而卻步。
世人皆歎:可惜,可惜。而這位丞相府大小姐就是被稱為“小姐”的人。
丞相府大小姐,京城第一才女,容貌也是閉月羞花,在這京城美人中也是排在首位江韻的名號可謂是紅遍大江南北。
白裡透紅的臉龐宛若清冷的月光透著淡淡的嫣紅,一雙含情脈脈的桃花眼,眉眼間流露出一股淡淡的憂愁,垂眸時,儘添愁思,驀然抬頭,就被那雙桃花眼迷住,隻一眼,便可勾人心魂。
江韻轉動著木輪,把輪椅移到窗邊,窗外的一小片竹林擋住了視線,本該是翠綠的竹葉,卻幾乎是枯葉,一大片枯葉中冒出幾抹綠,著實不能入眼。
江母本想將那片竹林移到彆處,但江韻硬是守在竹林前不讓任何人靠近,江母拗不過江韻隻好作罷。江韻平時的喜好除了吟詩作畫,也就隻有在窗邊望著竹林發呆。
“小姐,糕點來了。”叫做怡蘭的丫鬟走進了屋內:“呀!小姐,您怎麼又望著竹林發呆呢。”怡蘭把糕點放好,忙走去把窗關上,江韻被怡蘭擾得沒了興致,連杏花糕也沒碰一下就命人倒掉,倒是在一旁織起了女紅順便也把怡蘭“趕”了出去。
織了一半就沒了興致,閒來無事提筆寫下一句詩:
暮秋江上遊,清俞韻自來。
寫完後又看了看自己的腿,重重歎了口氣:“真是一個殘廢才女啊!如果不是這雙腿,我又怎會……”氣上了頭就會一時衝動,江韻一氣之下就把手邊的茶杯摔向門,正好進來的怡蘭被砸破了頭,頓時鮮血就從腦門流下,碎片上還有些許鮮血江韻和怡蘭都被唬住了,一會才回過神叫門口的丫鬟,剛進門的丫鬟一進門也被嚇了一跳,才反應過來把怡蘭帶了下去,怡蘭走時還瞥了眼江韻。
江韻感到很愧疚隻是垂著頭不敢去看怡蘭,瞥向已經被血浸進的木板,她微微顫抖,連眼睫毛都在抖動。
自己本不想讓怡蘭受傷,她傷到了腦門,怕是不好嫁出去了。
江韻越想心裡越不舒服,就像心臟被揪起來般。
次日,怡蘭的傷好了些許便馬上繼續服侍江韻,江韻瞧見了怡蘭額頭上的紗布,隻看了一眼就垂下頭,見她不顧自己依舊繼續做這份事,心裡愈加慚愧了。
江韻趁怡蘭不在的時候,叫來個丫鬟,讓她拿來了這陣子才運進的蘆薈膏。
“咳咳,怡蘭……我……我這有還沒用完的蘆薈膏,丟了怪可惜的……你,你就拿去用吧。還有……咳,我準備去韻亭園逛逛。”江韻越說越小聲,臉上一大片紅暈。
抬頭看到怡蘭臉上的嘴角往上揚起,顯然很開心。她馬上配合江韻:“小姐,奴婢跟您一起去,您不介意吧?”
江韻不自覺咳了兩聲,仰起頭答應。
韻亭園裡,牡丹開的正旺,大紅色的花瓣引得人矚目,嫩白的杏花瓣順著沁芳溪流向竹林,如翡翠般的竹林與江韻屋外的那片竹林大徑相庭,在園中的竹林使人感到清新,尤其是雨後竹林,翠綠的竹葉上泛著點黃,上麵還帶著露珠,後者則隻會讓人感到蒼涼。花花綠綠的蝴蝶飛向那兒韻亭園中的花叢,鬱金香的濃鬱香氣與丁香的淡雅香氣相融,竟也不是不好聞的,反而有種獨特的感覺。
如此好景讓來客都連連稱讚,紛紛吟詩作對,可江韻明顯提不起興致來,連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京城第一才女的詩句讓舉國上上下下都佩服,可江韻卻未曾為韻亭園題過一首詩,韻亭園的風景可謂全國之最,許多人前來拜訪的原因之一也是因為想瞧一瞧這園林,可江韻幾乎沒有來過園林。
怡蘭見起了風,擔心江韻著涼,便把掛在身上的布蓋在了江韻身上:“小姐,奴婢先去拿披肩來。”
其實江韻並不是很冷,但話還沒說出口怡蘭就已經跑了出去,江韻推著輪子向沁芳溪南畔轉去,輪椅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轉到一處牆角那兒時發現一個下人與一個穿著奇裝異服的大叔在離江韻一定距離的方向說著悄悄話。
那個穿奇裝異服的人好像是鮮卑人,那個下人我記得他好像是個啞巴,他怎麼會說話?
江韻頭頂有了個大大的問號,不過也聽不到他們說的話,還好江韻有時會放著望遠鏡,之前她都在屋裡待著,為了觀察到遠處的景象才特意買了個望遠鏡,正好,這下就派出用場了(江韻懂鮮卑語,而且還會口語)。
根據他們的口型大概意思就是:
丞相府毫無動靜,我還要多多觀察,聽說京城少將軍又把我們的一個藏身處搗毀了,可惡!一個月後就行動。
江韻聽完驚呆了:自己父親信任的下人竟然是胡人,而她們還要發動戰爭。
沒注意到望遠鏡被摔了下來,下人聽到細微的聲音,立馬把胡人藏了起來,江韻也自知藏不住了,便也現身。
“喂,那邊那個。”
“我望遠鏡掉了給我撿起來。”下人照做了,他懷疑的目光在江韻身上轉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