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亭子裡，顧蘭倒是有點後悔答應顧嫣然了，畢竟自己那個爸對嫣然是真的不錯，“姑，坐。”

顧蘭坐下，“你確定要知道？”

“確定啊。”

“·····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你彆多想。”

“啊？”顧嫣然不太明白顧蘭說的什麼意思，但是看顧蘭看自己的眼神還是答應了，“知道了。”

顧蘭深吸一口氣，歪在背後的柱子上，“其實也沒大事，就是當年家裡窮，我又學習不如你爸好，然後就被強製性輟學了。”

顧蘭頓了一下，眼眶發紅，“現在想想其實當時很多家庭都這樣，窮嘛，沒有辦法。輟學之後我覺得很不公平，當時覺得你爺爺重男輕女，接受不了我就去跟一堆混混混在一塊兒，就這樣混了兩年多，然後陰差陽錯遇到一個大哥大，脾氣特差但是人····很好，特彆好。”

顧嫣然在一旁聽著，覺得自己可能猜出後麵的事情了，“很俗氣的故事，我們慢慢相處然後談戀愛，那時候我才跟你差不多大，我們倆一塊兒打工、攢錢，想要開個照相館，我連以後跟他的婚禮在哪辦都想好了。”

“·····後來呢？”

顧蘭抬頭看著月亮，想要忍住眼裡的淚，“後來？你爺爺嫌棄他是一個混混，覺得是他帶歪了我，我跟他吵了好幾次，兩個人誰都不讓誰，後來他看勸不住我就去····就去那個男生家裡去吵，又鬨又罵，那個男生媽媽有心臟病，被你爺爺吵進醫院，勉強救了回來，那件事發生之後我沒就再去找他，直到後來實在忍不住去了他家附近，才發現他們母子兩個已經搬走了，聽鄰居說是他媽媽很不舒服兩個人去更大的地方看病了。”

“姑姑····”

顧蘭抬手抹掉自己臉上的淚，“我有時候不知道這件事情該怪你爺爺還是該怪我自己，如果我當年沒有那麼犟，跟你爺爺好好講道理，如果、如果我當時不那麼跟他吵，會不會就不會發生後麵的事情，但是·····明明知道想也沒用，也不知道為什麼很多個晚上都在想。”

顧嫣然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顧蘭，整個人快要碎了，“····那個人就沒再回來嗎？”

顧蘭低頭自嘲地笑了，“不知道，我沒再敢去他家附近，一直到現在。”

“姑姑，你還喜歡他嗎？”

過了好久，顧蘭低著頭，顧嫣然看不清她的神色，剛想收回自己的問題就聽見一個很輕的聲音，“喜歡啊，我連我們的未來都想好了，怎麼能不喜歡啊，隻不過我們兩個命不好，遇到對方的時候是最懦弱最無能為力的時候。”

“姑···”

顧蘭抹了一把眼淚，起身拍拍顧嫣然的肩，“回去吧囡囡，不然你爸媽該著急了。”

顧嫣然看著顧蘭的背影，突然喊住了她，“姑姑！”

顧蘭回頭，“怎麼了？”

“如果····如果我跟你一樣，喜歡上了一個人，但我也無能為力怎麼辦？”

顧蘭一愣，“抱歉，我不知道，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說完轉身離開，隻是她也在想，如果當年她也能早點意識到自己的無能為力，她會怎麼做，回到家裡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因為不論想什麼，那些日子都不會回來了。

顧嫣然看到顧蘭離開之後也慢慢往家裡走，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什麼，既是顧蘭的遭遇，又是自己的心事，“哢噠。”

顧嫣然關上家門，鄭雯心聽到聲音忙迎出來，“嫣然？回來啦，你姑姑呢？”

“姑姑，回去了。”

“回去了啊····回去也好回去也好，來，咱去看春晚。”

顧嫣然是第一次讀懂鄭雯心笑容裡的苦澀，不禁拉住轉身的鄭雯心，“奶奶，姑姑一定要找另一半嗎？”

鄭雯心直到自家孫女怕是知道了，“我就是害怕、害怕那丫頭等我們兩個走了，她沒人管，那麼多年了，我覺得，她該放過自己了。”

“奶奶。”

鄭雯心抹了抹眼淚，“看我，你一個孩子，跟你說這些乾嘛，進來吧，來，咱去看春晚。”

顧嫣然彎腰脫鞋，低聲替自己的姑姑向鄭雯心反抗，“姑姑她不想隨便找個人將就下半輩子，以後她老了，我養她。”

鄭雯心在門口看著進去的顧嫣然，眼角抑製的淚還是流了出來，她其實也知道那件事對自己女兒的影響太大了，身為母親，她又何嘗不心疼。

顧嫣然進到客廳就被拉到沙發上看春晚，電視裡熱熱鬨鬨的她卻心裡止不住地發疼，就像是顧蘭說的，她也是在最無能為力的年紀裡愛上了一個·····不該愛上的人，其實問出那個問題的那一刻她自己就已經明白，她的那個問題是不會有答案的，既然無法承擔後果，那從最開始就不該開始。

這年寒假顧嫣然沒有再去夜跑，也沒有再去咖啡館，一切都恢複到了最開始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