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稀望著杯中的酒,雙手捧杯舉起平推到身前,嘴中遲遲道不出喜慶的話來。
重知歸:“平日裡,很少見你喝酒。”
鬱稀:“容易醉。”
其實是鬱稀的身子受不得酒的刺激,他也便很少喝了。
重知歸滿眼都是鬱稀周身的顏色,暗紅的披風卻顯得人那般白淨,連著衣服都被襯的更紅了一些。
鬱稀壓下心中的千思萬緒,生怕多呆片刻,自己不同尋常的神色就要流露出來,於是立刻仰頭把杯中的酒飲儘,道:“祝..歲歲平安。”
重知歸眼前恍惚,似乎回憶起那個每次自己出征前都要替自己祈求平安符的鬱稀,那時鬱稀總說:“百戰百勝,歲歲平安。”
“承阿稀吉言。”
杯中酒儘,人隨影散,正堂賓客已無,隻有東院紅燭夜淚,盼成雙人。
*
鬱稀不知自己是怎的走到西院的,院子裡的下人一個都不在,院內絲毫不似剛剛火紅的燈籠襯的熱鬨。
靠著屋前的台階坐下,鬱稀仰頭看著月亮,肺腑之中的那口酒將他的心口灼的生疼。
他並未發掘自己的眼眶已經濕了,直到鬱晼朝她走來,他才發現自己眼前一片朦朧,隻看得清一個人影。
“給。”鬱晼將手中的帕子遞給了鬱稀,聽著聲音鬱稀才意識到來的人是誰。
隻匆匆擦了擦,鬱稀就似泄了氣一般靠在了台階邊的柱子上。
他在鬱晼眼中始終是強大的,給予依靠的哥哥,但此刻他隻想自己像個孩子一樣,可以有什麼依靠,而不是在鬱晼麵前還要故作堅強。
鬱晼望著他,似乎心裡有些話要說,但到了嘴邊隻是道:“哥,咱們要搬出將軍府嗎?當初為了我和娘的安全,把我們藏在了將軍府裡。但如今陸小姐嫁了進來,我們都是外氏,呆在此處估計就不算妥當了。”
她的話是現實,但是此刻鬱稀半分也不想聽。鬱晼知道,鬱稀對重知歸是有情的。
鬱晼悄悄隨著重知歸學武,許多次都在軍營裡瞧見了哥哥,重知歸受傷了,鬱稀的眉頭比誰皺的都緊。
營裡五大三粗的男人不知,可她卻看出來。
隻是,她從未向鬱稀提過。
鬱稀是有驕傲的人,也是一個習慣顧及許多的人。
她看著鬱稀眯上了眼,起身把他扶到了屋內的床榻上,轉身去偏房燒了些水,給鬱稀擦擦臉。
等她把帕子附在鬱稀臉上時,鬱稀已經熟睡。
酒勁給他平日蒼白的臉添了血色,鬱稀深深陷入了一個夢裡。
在夢裡,自己又是一身血,可這血不是病人的,而是他自己的。
他口中是血腥氣,連帶著麵上都是一陣溫熱。
夢裡的重知歸腹背受敵,他的身體還是未熬得過待他凱旋而歸。
無數的湯藥換不回他早已腐朽的身體,在他倒下前,他看見重知歸向他奔來,周圍的人還沉浸在勝仗的喜悅裡。
他望著來的人,隻說到:“抱歉,不能在替將士們療傷了。”
重知歸的麵色模糊,他隻看得清緊皺的眉頭,於是咽下了最後一句話:
“也不能再給你止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