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玉沒想到第一次見到這位林家二公子居然是在這奠堂之中。瘦弱的身軀穿著寬大的祭服,若這禮堂之中忽起一陣風,能把他吹跑了去。他安靜的站在母親旁,低垂著雙眸,空洞無神。若有人前來拜祭,他便如機械木偶般,上個幾十秒的發條,回禮完畢又保持著這般模樣。
走進禮堂,牆上掛著兩張黑白像,一位是這位林家少年的父親,一位是他的長兄。若是無關之人,踏進這禮堂看看照片,再看看這少年的模樣,不免都生起幾份悲鳴。
“彆愣著了,快進去吧。”齊紋雲在背後推了推肖玉。
兩人緩慢進入禮堂,行了禮,獻了花。向這位少年走來。
“節哀,伯母節哀。我們是你父兄生意上的夥伴,我是齊紋雲,他是肖玉。”
“——肖玉?”木偶的少年雙眼仿佛恢複了些許光芒,抬頭打量了一下這個名叫肖玉的男人。“我似是聽我哥提起過,他很欣賞你的。”
“… …”肖玉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伸手抱了抱這瘦弱的少年,入懷時,嶙峋的骨架差點割痛自己,但依然將他緊緊攬入懷中。
“節哀——節哀——”齊紋雲也俯下身抱抱少年的母親。
“唉——真是造化弄人,飛機失事到現在黑匣子都沒有找到。過了大半年,生人才接受現實舉辦葬禮。”兩人還在禮堂周圍踱步。
“說是接受現實,你豈不知是利益之人逼迫他們接受現實。誰又會隨意放棄希望。”
“可憐這少年,年紀輕輕便被推上這世間的利益紛擾,人心漩渦——”
“對了,這少年叫什麼名字?”肖玉問。
“林韻。”齊紋雲說。“我此前也從未聽聞過他,林氏集團主要還是林威和他的大兒子林離為中心,他們把這個小兒子保護得太好,從小就被寄養在國外,從不參與集團事務。這才剛上大學不久,突然被告知家門不幸,回來麵對這麼一個大爛攤子。也是可憐啊——”
“我記得原先林氏集團內的很多公司都是林威和林離分彆持股,林離又無妻無子,這麼大塊利益蛋糕全落在這麼個黃毛小子頭上,一般人能不眼紅?”
“怎麼?你突然也對擺弄黃毛小子有興趣了?”齊紋雲好奇道。
“你想法能不能不要這麼齷齪,我擺弄他做甚——”
“我懂——”齊紋雲拍拍肖玉的肩膀,“不過我覺得,我們已經在林家吃了那麼大虧,林家的事我們還是少摻和。”說著齊紋雲看看手表,“我等會兒還有會,要一起回公司麼?”
“不了,我再轉轉。”
“行,你不會開車,到時候給小趙打電話叫他來接你。”說著齊紋雲快步走了。
肖玉並沒有一直留在禮堂,也沒有馬上離開。他找到附近一家咖啡店,打開隨身的電腦,工作起來。
自己也解釋不通為什麼要這麼做,也許隻是安心吧。
叮鈴鈴——
店內又來了新的顧客,那人腳步輕飄,走到門口的拐角,遲疑片刻,卻並沒有繼續向吧台方向移動,轉而向肖玉的方向走來。
肖玉以為那人來找人,便一直沒有抬頭。察覺這腳步就在麵前停下沒有離開,才調整下屏幕,想看清來人模樣。
林韻小心打量著肖玉,見那人也抬頭看他,反倒有些手足無措。
“林韻?有什麼事麼。”肖玉雖然這時候看見林韻有些吃驚,但還是平和的先開了口。
“啊——沒事,最近老是有點愣神。原來真是肖玉哥,我還以為我看錯了。”林韻這時的語氣與禮堂中相比,已經沒那麼嘶啞乾澀。“我還以為你已經走了,怎麼你不在禮堂裡坐。”
“哈,你不也到這裡來了?”肖玉打趣道。
“是啊,裡麵全是些叔叔伯伯的,我見他們生分,他們見我也生分,實在是難受——”
肖玉剛想開口寬慰幾句。
“啊——稍等,我去吧台買杯咖啡!”說著就轉身自顧點單去了。
肖玉覺得這跳脫的性子有些有趣,也是,他本來年紀就不大,想到這裡又有些傷神。
“買好啦!”還沒坐下就用嘴抿了一大口,奶泡粘在嘴上變成了一個雪白的小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