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另一邊。

好不容易拉住赭發青年，稻津雅一才從他手中搶救回岌岌可危的手機，飛速結束了通話。

幾乎是在太宰治聲音被掐斷的後一秒，世界就驟然陷入了安靜。稻津雅一輕笑著回頭看向中原中也，果不其然地看到通紅的耳尖，和試圖拉下帽子擋住整張臉的動作。

“...又讓你看見這一麵了”

“哈哈，挺可愛的不是嗎？”

“都是因為太宰那家夥！”解釋剛到嘴邊，抬起頭，中原中也這才發現他們之間過近的距離。

他的手恰巧撐在青年腰側的沙發上，整個人幾乎是要撲倒了眼前人，鼻尖也快要碰到鼻尖。不僅可以仔細看見對方眼瞳中上自己的倒影，甚至於在眨眼的時候，都能分得清上下躍動的睫毛。

隻有短短幾瞬，但另一個人的呼吸拍打在自己下巴的感受不會作假，這一次不僅是耳尖，他的臉也猛地通紅，嘴中的道歉卻隻剩不成調的笨拙，“我...我...抱歉...”

“先起來怎麼樣？”看見這一幕，稻津雅一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緩解他的緊張，隻好半開玩笑道“我還沒法像雜技演員那樣長時間做這種高難度係數的動作”

幾乎是話音剛落，青年撒在自己身上的陰影便消失不見，不過他並沒有離遠，還是如同先前那樣坐在稻津雅一身側，隻是動作間多了些許不自在。

“意外的害羞呢，中也”

“...還不是因為你”

“什麼？”

這一句回答太過小聲，以至於稻津雅一再次湊近了去問他，“剛剛我沒有聽清”

“沒什麼！”

欲蓋彌彰般，中原中也微微提高了聲調回答。

在稻津雅一記憶中還是個意氣風發少年的人已然長大，很快，從前會外露的情緒已然收斂，而他往後一靠，望著落地窗外夕陽下的繁華景象，默默轉移了話題，“你還是和從前一樣，沒有變”

“變了吧”他身邊的稻津雅一也學他，放鬆自己的身體往後倒，脖頸剛好倚靠在身邊人的手臂，“樣貌，聲音，這些都變了”

“所以身高沒變？”“你也是欸，中也”“...閉嘴”

“我是說你這個人，還是那樣同情心泛濫”說話的時候，他的手趁他人不注意往裡攏了攏，“我聽樋口說了，明明隻用出完一次任務就夠了，你後麵自發還帶她處理了其他事”

包括但不僅限於公文報告，人情世故等，幾乎是手把手教會了那個年輕女孩怎樣去成為“mafia”，整一個活脫脫的操心老媽子形象。

結果也很喜人，看見樋口那崇拜的神情就知道稻津雅一的地位在她心理有多高。

據她本人不完全描述，如果芥川龍之介和稻津雅一同時掉水裡，她肯定會內心糾結十分鐘，最後非常悲痛地跳下水，去救芥川前輩。

這份答案足以證明稻津雅一在她的心中留下了多麼濃重的影響。

“嘛嘛，看到乾勁滿滿的年輕人就忍不住想要推他們一把”對上中原中也飽含譴責意味的視線，他輕咳一聲，慢慢捂住了那雙眼，“我說的是事實...”

中原中也歎了口氣：“...你真的不適合做mafia”

稻津雅一：“所以我不也沒做了嗎，咳，咳咳”

在察覺到自己的手被緊緊抓住，他便明智地收了聲，而等到對上那雙混合了悔恨、痛苦和複雜情緒的一雙眼後，更是閉上了嘴，不再開口。

“你不覺得那樣很殘忍嗎？”過了很久，那道帶著沙啞和悲傷的聲音才重新出現在房間內，“一天不到，早上還笑著出門的人就沒了，最後回來的隻剩下不會說話的屍體”

“連告彆也沒有，甚至連最後一麵都見不到”還有未儘的話語沒有說出，可稻津雅一卻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沒有對此進行反駁，隻是看向遠方，窗外，夜色降臨，風景正好，一如很久以前的無數個夜晚，都有明月高掛，繁星逸散。

“換做是你的話，你也會這樣做的啊，中也”

“有同伴在身邊的話，我們從來都不會退縮”他帶著淺淡的笑意，轉頭看向被昏黃的燈光隱藏起小半張臉的青年，“或許這是我在身為mafia的時候有的唯一優點吧”

“...”

一時間隻剩下了呼吸聲。

難得重逢的時間，稻津雅一可不想中原中也都沉浸在悲傷的情緒之中。於是他很快詢問起了有關對方這些年來的種種，順著話頭，對話中的另一個人也抽離了原本盈滿的情緒，專門挑了一些有趣的事分享。

比如在做寶石商相關的工作時碰到了哪些事，又遇到了哪些特立獨行的人，後來又接手了哪些事物，mafia這些年來多了哪幾位乾部，又隨時代潮流跟進了哪些行業。

看似講了很多，但仔細傾聽便會發現這些都隻是淺顯的表麵，大多都隨筆帶過，不過稻津雅一當作故事聽倒也津津有味。

而到後麵他更是驚奇地發現，在橫濱城市內一家人氣頗為火爆的奶茶店，竟然也是森氏會社旗下的產業。

這還真是抓住了商機。他在心底默默佩服市場部負責人的眼光。

“對了”夜色漸深，兩人也都準備去休息，趁著告彆的間奏，中原中也對他發出邀請,“明天我正好沒事，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

身為無業閒散人士的稻津雅一給出的答案當然是肯定的：“行啊”

中原中也向他報了幾個地點，在記憶中搜索出大致的位置後，黑發青年點頭同意。

突然，他想起自己還有一處未去的行程，“中也你明天能陪我去個地方嗎？”

“當然”原本要轉身的人停下了動作，“要去哪？”

稻津雅一笑了笑。

“一個...很久沒去的老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