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簡舟麵色一緊,自知他們幾人合力也打不過靳歡,但也不肯退讓半步。
“我趕著回鬼界,沒時間逗你們玩。”
話未落,靳歡已經離開,站在荒廢的庭院裡,聽見雜亂的腳步聲,她撇頭望去,“從來沒見過這麼多活人。”
“妖女。”陸長子從護衛屍體上拔出一把劍,麵目猙獰地衝向靳歡,“去死吧!”
靳歡神色自若,見他渾身毫無靈力波動,嗤笑出聲,無視如烏龜般緩慢的動作,縱身一躍而起,落在高牆簷角上。
“廢物。”
陸長子沒碰到靳歡,麵色漲得通紅,喘著粗氣,舉起利劍對準她,奮力投擲。
“無趣。”
說罷,冥鋒劍虛影在空中劃過優美的弧度,就見人被靈力擊打,重重地摔在地上。
陸老爺挺著肚子三兩步跑向長子,見長子痛苦哀嚎,仰頭瞪陸向晚,虛張聲勢,“陸向晚,彆不識好歹,快下來賠罪。”
靳歡聞出兩人身上相似的味道,不由得生出怨恨,她清楚是這具凡體的恨,笑著撩起一縷頭發截斷,吹向陸老爺,“你這胖老頭,真是厚此薄彼。”
青絲在半空中散開,飄向陸家父子,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鑽進他們的七孔裡。
“你果然是妖……”
陸長子指著靳歡,正欲破口大罵,下一瞬就感覺渾身像被蟻蟲咬噬般疼痛難忍,四肢痙攣,不禁發出陣陣痛苦的呻|吟聲。
陸老爺對女兒的怨恨沒有長子重,痛苦輕上幾分,但也是周身疼痛,整張臉扭曲,頹敗地跌坐在地,眼神飄渺,似在求助。
宋熠看見討厭的人被製服,幸災樂禍道:“大師兄,這是什麼法術?好生厲害。”
“慎言。”宋簡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隨即看向靳歡,“陸姑娘,手下留情。”
靳歡一偏頭,勾唇淺笑,“為何?”
隻見她坐在屋脊上,雙腿耷拉下來,清亮的眼眸直視宋簡舟,淺藏著探究之意。
身上沾染血跡的白衫露出精致的紋絡,在月光下顯得沒有那麼斑駁,反而像是刻意繡在衣麵上的古怪花紋。
月光皎皎似霜,卻襯得美人妖冶。
宋簡舟望著這一幕,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了,呆呆愣愣的。
他眨了眨眼睛,臉頰浮現出紅暈,猛然回神,緊握劍柄,道:“陸姑娘,此處有魔物,倘若我們打鬥,會給魔物可乘之機。”
“魔物?”靳歡把玩銀鈴,漫不經心地道,“魔族?”
宋熠往前走了幾步,睫毛顫動,“不算吧,魔族的條件很苛刻。”
“說來說去還是你們人族內鬥。”
靳歡躍下,打量起宋熠。
臉型棱角分明,漂亮的丹鳳眼微微上翹,鼻梁高挺,明明是成熟穩重的長相,此刻卻薄唇咧開,笑得明媚張揚。
視線掃向宋簡舟,頭戴白玉發冠,眉眼精致柔和,嘴唇紅潤,麵露謙和的淡笑。
“長相和性格不符。”靳歡推開鬨騰的冥鋒劍,視線在宋熠與宋簡舟來回轉動,“不會認錯?你不太像大師兄,他像。”
宋簡舟看見靳歡指向宋熠,沉默須臾,鄭重其事的,小聲嘟囔:“我才是大師兄。”
靳歡沒料到他會反駁,神情一驚,笑道:“人族真好玩,說實話都不允許。”
話音方落,西牆邊傳來尖銳淒厲的慘叫聲,引得靳歡和宋家弟子同時轉頭望去。
一個穿著褐色麻衣,蓬頭散發的女子握著長刀刺穿陸老爺的脖頸。
鮮血噴灑而出,那張女子布滿皺紋的臉瞬間被血沾染,唯有眼睛依舊明亮犀利,見陸老爺已死,她的頭一寸一寸轉向陸長子。
“住手。”
宋簡舟隨即提劍衝了過去。
可麻衣女子下手極快,一刀插入陸長子的胸膛,見他失去氣息後,才不再有動靜,呆滯地傻笑,仿佛方才是被操控的。
宋簡舟輕鬆壓製住麻衣女子。
“好強大的恨意。”靳歡喃喃自語,瞥見空中舞動的冥鋒劍虛影,又道,“不關我們的事,還是回鬼界吧。”
說罷,她抬腳就走。
豈料麻衣女子突然掙紮,掙脫宋簡舟的束縛,神色慌張,跌跌撞撞地跑向靳歡。
或許是女子沒有敵意,又聞出她與這具凡體相似的味道,靳歡就站在原地,目視女子衝過來,一把將她擁進懷裡。
麻衣女子扶著靳歡的雙臂,喉嚨裡擠出嘶啞的聲音,含糊不清,但看向靳歡,不,應該是這具凡體的眼神盛滿溫柔。
就像春暖花開。
靳歡愣在原地,感受著這份溫暖。
不等說些什麼,麻衣女子眼神一變,拿著沾滿鮮血的長刀,轉身離開。
宋熠不明狀況,掃視躺在地上的幾具屍體,道:“我們不是來找魔物的嗎?”
站在宋熠身後的弟子皺起眉頭,道:“那位夫人的行為怪異,怕是要入魔。”
靳歡循聲望去,道:“入魔也是人族,何況神智還算清醒,隻是對陸家人有殺意。”
宋簡舟背對眾人,望著陸老爺死不瞑目的模樣,握緊拳頭。
不知何時,靳歡站在宋簡舟身後,悄無聲息地貼近他,道:“這位白袍少年,不是你的錯,他們命數如此。”
宋簡舟道:“是我沒有能力救下他們。”
“本少主說真的,他們命數如此,沒有安慰你。”靳歡察覺出宋簡舟的固執,無奈嘀咕道,“好討厭聽不懂鬼話的人。”
宋熠舉著尋魔盤,突然大喊:“大師兄,尋魔盤有動靜。”
宋簡舟如同大夢初醒,拿著佩劍,大步走向宋熠,接過尋魔盤。
靳歡橋見宋家子弟圍著銀製圓盤,盤中的指針泛著紅光在轉動,指引方向。
“靈器嗎?”
她踱步走出東院,刻意斂去氣息,躲開慌亂逃竄的宋家下人,探索出口。
“我又不是人,為什麼要找門?”
靳歡反應過來,腳尖蓄力點地,騰空而起,接連跳躍幾下,來到最外牆的屋脊上。
她瞧了一眼泛白的天邊,剛想躍下外牆,就被一股力量拉扯回來。踉蹌幾步站穩後,再次嘗試,那股力量卷土重來。
“陸向晚,你在阻止我離開?”
靳歡麵露不悅,指尖點眉。
心裡默想:陸向晚獻祭將她牽扯進來,那她探查陸向晚識海也是理所應當的。
陌生的記憶湧現出來,靳歡皺起眉,再次睜開眼睛,看向富麗堂皇的西院。
晨曦將至,命數已定。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