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染上暮色。
明悅望著遼闊的地平線,心裡漸漸舒暢下來。又往前行,她看見程殊操控銀鈴的身影,笑道:“公主聰慧。”
程殊回望,見明悅穿戴整齊,心下了然。意念一動,密密麻麻的靈絲憑空出現。
下一瞬,靈絲輕動,曲調幽咽。
微風輕拂,竟也吹起兩人的衣袍。
“前路艱險,有難,隨時找我。”明悅直視天邊晚霞,扯下腰間荷包,道,“住在殊榮宮的那段時日,給你惹麻煩了。”
程殊拿著荷包,道:“這是你所有的銀鈴?倒也不必全部給我……”
“程殊,族長不曾察覺出我的靈絲網,難保你的不會。這些銀鈴有我的靈力,扔在你想監視的地方周圍,就能聽到一切。”
程殊仰起頭,不再言語。
翌日,明悅偷溜進兵器庫,拿出一把品相不錯的長劍,正欲故技重施,卻迎麵撞上來此清點兵器的顏溪,一時間尷尬至極。
“顏溪,你怎麼來了?正想找你呢。”
顏溪回過神,抬眼看見明悅豎在手臂後的長劍,沒想揭穿她偷劍的事。
“你是回仙梨村,還是望仙穀?”
明悅側過身挪動腳步,緩緩靠近門。見顏溪出聲,她回道:“望仙穀,逐仙之爭好玩得緊。你忙完正事,可以來找我。”
見她不是回仙梨村,顏溪暗自鬆了口氣,她望著那道快逃出兵器庫的身影,又道:“明悅,有神性是何意?”
此話一出,明悅身形一頓。
沉默良久,她回頭看向顏溪,一字一句道:“神族之性,有望飛升成神,但我看不全你的命格,斷不定命數。”
“神?”顏溪道,“前任桃淵主。”
“你想成神嗎?我可以助你。”
顏溪微怔,脫口而出:“好。”
回忘仙穀的路上,晴空萬裡。
明悅不知為何,忽然想起殷南,平日族長身邊總會帶著殷南或殷北。這次殷玄銘待在幽都山數日之久,也不見兩人一麵。
思及此處,她掏出朱筆,畫了幾張傳音符,想了想該怎麼向族長提起殷南才合適。半晌,雙手夾起符紙,默念心中所想。
沒一會,殷玄銘獨特的,清冷又輕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他說殷北在北海探查魔族蹤跡,而殷南被魔尊襲擊死於天凝山,是她昏迷之際發生的。
心口鈍疼,明悅不清楚對殷南的死是什麼感覺。殷南這人總是鬼鬼祟祟的,但眼神堅毅透亮,不像是常年屈居低位的人有的。
她有幾次是想問族長有關殷南的前塵往事,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她想,殷南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但更多的是殷南身上那股她喜歡的味道。
好像聞過愛過,但細想又茫然。
抵達臨霧台,遠遠望見衛渡和榮家兄弟站在台階上的身影,明悅收劍落地。
她望向巨石,從排行榜中間數起,目光延續而下,眉間若蹙,嘴角抿直:“不指望你們上榜,過幾日我帶你們進死生之淵玩一趟,掙個上榜。”
衛渡麵不改色地凝視明悅,隻是扯了一下嘴角,眼神都沒有變化,完全一副“我勾一下嘴角已經很給麵子”的敷衍傲嬌作派。
圍觀的榮琿自幼按家主培養,在明悅眉眼一挑的那一刻,就洞悉她的心思,於是他委婉道:“明家主想見識生死之淵?可逐仙之爭……不允許各家家主進……”
“哥哥,你好笨啊!”榮璋沒眼力見,走上前一步,開口道,“明家主分明是想作弊讓衛渡上榜。我父親是仙門最厲害的,你彆想在他眼下動壞心思。”
衛渡:“……”
榮琿:“……”
明悅眯笑顏逐開,一下下拍打榮璋的小肩膀,在他企圖逃脫的瞬間,拎住他的衣領,提溜在空中,壓著嗓音道:“小子,你說我有什麼壞心思?”
榮璋晃蕩著小短腿,鼓起腮幫子。明悅側頭給了榮琿一個眼神,旋即原地旋轉。
幾圈下來,榮璋認輸。
明悅見狀停下動作,克服眩暈後,她又道:“若是真被人發現,記得有點擔當。”
衛渡露出一個帶點壞的笑容,道:“你出作弊的主意,讓咱們給你背鍋。”說著,他故意嗤笑,“咱們要名聲,不跟你混。”
明悅抬手彈了他的額頭,道:“榮琿教教他怎麼尊師重道,還有你不跟我混,想回衛家,我也是不攔著的。隻是吳萱……”
“你彆提她,我也不回衛家。”
衛渡情緒奔潰,手下沒輕重。狐狸驚醒,從他的懷裡跳下來,走到明悅腳邊。明悅低頭散漫地把玩銀鈴,抬眸投去一眼。
一陣沉默後。
明悅道:“敢與衛家叫板的沒幾人,褚清長老如何?拜她為師也能保你……”
衛渡眼睫輕翹,“我拜你為師。”
聞言,明悅清亮的眼瞳微一流轉,道:“勉為其難。”
衛渡心裡那點不愉快頓時消失,認真審視明悅,又垂頭翻閱書冊,眼中豁然一亮。
榮璋瞧著被策反的衛渡,抬頭看向他哥,又看了一眼明悅,默默咽下不滿。
一連數日,明悅待在迎客院閉關療傷。出關的當日,褚清的書信才遞到她手裡。
天崖山魔族躲在山穀腹地,不問世事。但他們無意發現有一股害人的勢力,不容小覷。信中說她和衛馳還會待一段時日,托她為褚安調養身體。
明悅望向天崖山,暗道:早說過是遊魂成行,遣散人族或者滅掉遊魂,就能解決。不過褚清這麼快下決心,倒讓她有點意外。
“明家主,逐仙之爭開始了。”
明悅轉頭看向榮琿,微勾唇角,道:“你沒告密吧?”
榮琿腦袋微垂,目光飄移不定。他克製住顫抖的身軀,佯裝不解道:“明家主,何出此言?”
“嗅出叛徒的味道,隨口一問。”
兩人拉扯了幾句話,緩緩走到死生之淵穀口,找到衛渡和榮璋。目送仙門弟子進入淵內,四人悄無聲息地繞開眾人,偷溜進迷霧縈繞的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