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酷的八百米體測就快開始了，直到體測的前兩天晚上淩瀟瀟才想著在操場跑步鍛煉鍛煉，希望不要向去年一樣跑個4分多鐘在後麵吊車尾。

但是淩瀟瀟跑得毫無章法，一會兒想象自己是日漫裡的熱血戰士跑得特彆猛，一會兒體力達不到跑不動了就走會兒歇歇，不到兩圈就已經氣喘籲籲，看來這體力巔峰是留在初中了，智力巔峰留在了高中，現在啥也不是。

周圍不斷有人躍過她，淩瀟瀟不想跑了直接坐在操場草皮上，不嫌臟的就這麼躺了下去。

暖黃色燈光從綠葉中透出來，風吹得沒那麼寂寞了，有葉子見證著它的軌跡，也有少年追著它跑，星星仍然不說話，月亮依舊如約而至，隻是今晚的月亮比以往的看上去要圓。

她躺了好一會兒，突然聽見一個聲音：“要拉你起來嗎？”

淩瀟瀟笑了笑，“你每次出現的好像都挺及時。”

“所以，又遇到什麼煩惱了？”

“那可多了，最近事可太多了，什麼四級考，實驗考試，體測，煩人的小組作業，做不完的PPT，還有就是最近每天6點就得起床跑操，其實也不是跑操吧，就是散步溜達……反正最近事兒挺多的，過兩天就體測跑八百了，可我今天跑了是真跑不動，可能又要跑倒數了吧。”淩瀟瀟自嘲笑了笑。

“不一定啊，你隻是沒掌握方法而已，跑八百一開始就不要跑太猛，保持勻速就好，等到最後的200米再開始衝刺。”

“可我保持不了速度啊，跑步的時候總是容易走神，總幻想自己某天特彆成功然後心情就變得無比亢奮就跑得很猛，這樣跑確實很減壓，但是有些不適合參加考試。”

“那就什麼都彆想，就慢慢跑，我陪你啊，前麵我會提醒你保持合理的速度區間，還有你可以放首幫你調整節奏。”

“可我沒帶耳機，我上次戴耳機跑步，結果我那耳機掉溝裡了，撈不出來，不過還好我的小愛同學沒掉下去，不然我的小愛同學會傷心的。”

阮煦被她給逗笑了，“這樣，你跑起來，會聽到音樂的，相信我。”

那一刻，月亮透過雲層朦朧灑在地上，淩瀟瀟覺得龜哥好像在發光。

她走到紅跑道的白線上，給自己下了個“預備，跑”的口令就跑了起來。

“龜哥？我好像沒聽到什麼音樂啊？”淩瀟瀟有些疑惑。

“沒有嗎？你聽得見風聲、樹葉莎莎聲還有自己的心跳呼吸聲嗎？”

“聽見了啊。”淩瀟瀟一臉困惑。

“那是獨屬於你的音樂，是自然和你自己的身體為你所作的音樂。”

“謝謝。”淩瀟瀟很感動，她一步一步跑著沒有那麼緊湊了，紮紮實實地在那裡跑。

就在離終點快200米時，阮煦告訴淩瀟瀟可以衝刺了，可淩瀟瀟還是沒衝上去。

“3分47秒，很不錯了。”

“可我最後還是沒衝刺成功，要是我再能快個12秒也就是3分35秒，我的八百就能拿滿分了，有點遺憾。”

“不過，比起你之前進步了很多不是嗎？不必一味拿彆人製定的準則去要求自己，能及格就已經很厲害了。”

“那我，很厲害？”

龜龜點頭。

“龜哥，突然發現你很適合當心理療愈師啊，跟你說完話時總感覺好像沒那麼內耗了，心裡輕鬆不少，我之前可是個極度內耗極度自卑的人，說來你可能不信，我曾經上高中那段時光很抑鬱，那段日子裡我不止一次想一了百了，但我從來不跟我家人說，因為他們隻會覺得是我矯情、心理接受能力不行。我也沒什麼朋友，高中三年，從實驗班被踢到了普通班，之後又轉了幾個班，那時候總感覺彆人再看我的笑話，當然我最終還是成了一個笑話。”說到這裡淩瀟瀟的一側嘴角是上揚的，但眼中好像閃著淚光。

“後來我複讀了，高考沒考很高，離一本線差了那麼幾分，我知道這個分數不太可能出河南，可填誌願時我還是全部填的省外的學校，我想離家遠遠的，那時候向往江南的小橋流水，於是我前麵幾個全部填的江浙那邊的學校，我想衝一衝……Q大填在很後麵，是我用來保底的學校，可我沒想到，造化弄人，我後來真的就來到了Q大，在最北的省份，一個離家特彆遠的地方，跟我向往的小橋流水完全不同，這裡的冬天很漫長，五月份了樹葉才長出來，這裡也沒那麼細膩，剛開始進大澡堂我還不能完全適應，當然現在也不是很能接受，但是這裡啊，也很美，下著雪的夜晚，熱情溫暖的人，還有這裡的燒烤真的很棒。”淩瀟瀟說到這裡的生活眼神像發著光一樣。

“是啊，永遠不要放棄自己，凡事不可能完全按照你想象的那個樣子走下去，總會有意外和挫折，但是彆耗在那裡也彆放棄，就這麼踏踏實實向前走，你會遇到自己的風景的，每個人都有獨屬於自己的風景。”說到這裡，阮煦語氣突然變得堅定起來，“所以，淩瀟瀟，以後無論你遇到怎麼的挫折與迷茫，也無論你身旁的人對你怎樣，不理解甚至嘲諷，哪怕隻身一人，哪怕就在深淵之中，請你都不要放棄自己，因為你身體裡的億萬個細胞都在為你而活。”

淩瀟瀟聽到阮煦一本正經的語氣有些愣住了，隨後反應過來，笑著道：“我總感覺你是不是怕我尋什麼短見啊？這個你放心吧，我是那麼容易就被打倒的人嗎？不過仔細一想好像確實是，但是！我淩瀟瀟才不會尋什麼短見，我頂多就emo一下然後再自閉一段時間，自己就能好的，這麼多年我不都這麼過來的？回頭一想，我都跨過中考和高考兩座大山了，剩下還能有什麼的，你就放心吧！中二少女淩瀟瀟沒那麼容易就放棄的！”

***

兩天後的八百米測試如約而至。

站在跑道上的淩瀟瀟調整著呼吸，隨著體育老師哨子聲一響，她就跑了出去，已經有好幾個人超過了她但是淩瀟瀟沒有太在意，而是保持著自己的節奏跑。

一圈過後，好幾個原本在前麵的人已經被她給超了，淩瀟瀟有節奏的喘著氣，就快到最後半圈了，但是淩瀟瀟好像提不起來速。

就在這時候，操場排練運動會的歌聲響了。

“風在吼，馬在叫，黃河在咆哮……”（注1）

淩瀟瀟一聽這首歌就把自己代入到那個時代的場景裡，想象自己在戰場上殺敵，一個熱血熱血勁兒上來，“衝啊，上啊，小日本鬼子，我淩瀟瀟還能怕了你不成！”

然後，一口氣一提速就跑到了終點，到線了還沒刹住腳步。

“3分25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