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佑看了一眼手中剩下的那小半截黃瓜,想都沒想直接扔掉,此時他感覺世界從他麵前裂開了一道縫,他的胃遭受到了猛烈的蹂躪,他的額角在一陣陣的抽搐,隻不過礙於醫生這層身份,他隻得強裝鎮定道:“患者家屬,我先給他開個X光,把人先送去做檢查,看一看黃瓜卡在什麼位置。”
男子連忙感激的一笑:“好的大夫,謝謝您!”江天佑下完了醫囑,男人打橫抱起他的小男友,朝門診大廳的方向走去。
男人前腳剛踏出急診室的大門,江天佑便急速轉身,他跑到洗手槽邊一陣狂嘔,可是他努力了半天,除了吐出一點微量的口水,什麼也沒吐出來,他兩隻手扶在水槽邊,虛弱的踩了踩踏板,用水流給自己漱了漱口。
半晌,他抬起頭凝視著鏡子中的自己,沈君那清冷的五官讓他回了幾分神,他快速的用手洗了一把臉,心說還好自己是個鋼鐵直男,不用像剛剛那個患者這樣遭受這種“事故”。
等X光結果出來,江天佑對著電腦皺了皺眉,他用筆指了指電腦,對著剛剛的男子說道:“你看見沒有,黃瓜卡在降結腸處!”他又看了看患者的個人信息,年齡是二十四歲,又詢問了人有沒有其他病史。
“大夫怎麼辦,需要開刀嗎?”男人滿臉焦急,兩隻手死死的攥著衣角,說著又偷偷瞄了一眼躺在診查床上的小男友,他一條腿蜷縮著,兩隻手按在肚子上,在反複的低聲□□著。
“你先彆急,先看看能不能通過腸鏡取出來,”江天佑坐在電腦前邊說邊拿起電話,他把電話靠在臉頰上,掃了一眼桌板下麵寫著各個科室電話的紙張,開始撥打內線,“如果腸鏡取不出的話,那就隻能手術取出了!”男人聽後先是一陣沉默,隨後低頭把手背在身後吐出一口粗氣。
幾分鐘後,消化內科大夫畢海濤風塵仆仆的趕到了急診,他個子略矮,脖子卻梗的很直,人急急忙忙走到江天佑的身邊開門見山道:“沈大夫,什麼情況需要急會診?”江天佑拿起筆杆順手往電腦上一敲,示意他看屏幕上的片子,畢海濤隻看了一眼就憋起嘴,他悄悄往門外覷了一眼,此時患者已經被轉移到搶救室的床上,家屬在那兒一起陪同。
“靠,我說今天出門怎麼踩了一腳狗屎,粘了滿腳的粑粑!”他咕噥著說道,用手摸了摸嘴上的胡茬站在原地發愣,“原來是在這兒等著我呢!這他媽玩啥不好,非要塞這麼個東西!”
江天佑雙手一攤晃了晃椅子,做出一幅無奈的表情,片刻後尷尬的輕咳了一聲,“畢大夫,怎麼你還遇到過塞彆的東西嗎?比如呢?”江天佑轉頭看著他,挑弄著半邊眉,露出一個賤兮兮眼神。
“胡蘿卜、香蕉、高爾夫球!”畢海濤一本正經的認真道,“哦,最狠的還有鱔魚,不過那個後來隻能手術了!”江天佑聽的直顫顫,怕是連腸子都悔青了,難怪畢海濤一直抱怨,看來這些年,這種狀況他碰上了不少。
畢海濤一邊抱怨著,一邊順手拿起江天佑辦公桌上的電話,他按了幾個號碼,過了一會兒等電話接通才開口道:“喂,麻醉科嗎?告訴王麻來活了,直接來窺鏡室。”他掛了電話,後退幾步繼續憋著嘴。
江天佑看他一臉不爽,於是問道:“畢大夫,你看有沒有把握把東西取出來?”誰知對方悻悻哼了一聲,一屁股坐在江天佑身旁的圓凳上,“看造化吧,你說我當初為啥選這麼個專業!”畢海濤眯起的眼睛散發出一股被壓抑住的憤懣,他用手轉著江天佑的筆。
“本以為消化內科算是個好活,不像心內神內那麼累,可誰想到,到頭來還不是得乾這掏糞的活!晦氣的很!”江天佑一哆嗦,他被這句台詞雷的夠嗆,這半天帶給他的愴動可不小,急診果然能見到各式各樣的患者,也能見到各種各樣的情況。
“沈大夫,還是你們外科好啊,”畢海濤停下手中的筆,羨慕的唏噓道,他發完牢騷,人又快速的站了起來,“會診記錄你幫我寫吧,我送患者上去了哈!”他老油條般的衝江天佑壞笑著,沒等江天佑反應過來,人已經離開了辦公室。
“哎,我靠,記錄你自己寫啊!哎你這人怎麼把我筆拿走了?!”等江天佑發現時,畢海濤早已連人帶筆離開了急診室。
好容易熬到了下班,江天佑感覺虛脫透了,後來他聽說患者在麻醉下通過腸鏡順利將黃瓜取出,男子在他下班之前還特意來感謝了他一番,等他回到家吃完晚飯,癱軟的坐在沙發上刷著手機,他才感慨之前的生活是多麼的平靜與舒適。
沈君安靜的坐在沙發的另一端,在認真的看著《中醫外科學》,他把書放在腿上低頭垂眸,手指順著所讀的內容在紙張上隨意的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