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中午,結束了上午的跟診,沈君翻開今天的登記本,和電腦上的掛號記錄做著比對,單超坐在他對麵看他如此認真,一邊砸砸嘴一邊摸著下巴,用一種“這人到底怎麼回事”的模樣看著沈君,“師兄,今天下班以後乾嘛?踢球去?”單超交叉雙臂仰靠椅背,覷著正在忙碌的沈君。
“不去了,要回家看書寫病曆。”沈君站起來,順手整理了下辦公桌,把登記本合上收好,又把多餘的掛號單扔掉。
單超斜瞥著他,仿佛在看一個迷途知返發憤圖強的失足青年:“啥?看書?你什麼時候把心思放在精進業務上了?”單超說完了這句話,自己都覺得可笑,他仔細琢磨起近一個月來他師兄的舉動。
他師兄話變的越來越少,確切的說,幾乎是不問不答,工作起來也比以往細致認真,更難得的是,就連老李偶爾的變態提問,他居然也能回答上個七七八八,簡直是像是變了一個人。
沈君沒理他,他拿起茶台上老李喝過的玻璃杯,把裡麵的茶葉倒在垃圾桶,然後走到洗手台前開始刷杯子。
單超屁顛屁顛的跟到他身邊,看沈君把洗潔精倒入玻璃杯子裡,然後一遍一遍的反複衝洗,活像有強迫症一般,他皺眉盯了半天終於發出一聲感歎:“師兄,你究竟發生了什麼,有什麼難心事一定跟哥們兒我說啊!”沈君低頭認真的刷著杯子,頭也不抬的發話道:“無聊!”
單超在最後的觀察中,得出了一個他自認為合理的結論:他師兄要麼被奪舍了,要麼就是真人被外星人抓走了,眼前的這個一定是冒充者。
下午四點半,沈君合上了書,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他晃了晃鼠標剛準備關電腦,就在這時,醫囑係統顯示有人掛號,沈君點開接診的按鈕,看了一眼患者信息,是方耀祖。
沒多久,方耀祖走進診室,手裡拎著一袋子蜜桔,他把蜜桔放到桌子上堆著笑容坐下,“江大夫,真是不好意思,趕上您快下班的時間才來,一點心意請收下!”他今天穿了製服,膚色在淡藍色的警服對比之下,竟然明顯有了幾分好氣色。
“沒事,時間剛好。”沈君一把把手搭在他的脈上,仔細的體會著手下的感覺,脈像不浮不沉,不遲不數,不細不洪,節律均勻,一息脈搏四或五至,每分鐘約60~90至,且應指有力。
沈君一邊滿意的點點頭一邊對著方耀祖說道:“看看舌苔。”對方張開嘴,伸出舌頭,舌淡紅,苔薄白。整體看來,即便他的胃病沒有完全恢複,至少也恢複到七七八八。
沈君正準備繼續問一些問題,誰知方耀祖露齒一笑,“我覺得好的差不多了,那些個不舒服的症狀都沒有了,江大夫,我還用吃藥嗎?”方耀祖急切的問,連續吃了幾周的苦藥,體驗到了良藥苦口的感受,現在就等著大夫發話,宣告他不用吃藥的事實。
沈君飛快的敲著鍵盤,朝他一點頭道:“如果沒什麼不舒服就可以不吃了。”沈君寫完了電子病曆,看了看時間把電腦關上。
“您也太厲害了吧!年紀輕輕開藥就這麼好使!”方耀祖毫不吝嗇的大力誇獎,沈君看方耀祖沒有要走的意思,又看了一眼桌上擺著的蜜桔,對方立刻知會般的站起身來,
“江大夫,既然您下班了,可不可以一起吃個飯?沒彆的,就是想好好謝謝您!”對方洋溢著一臉熱情,頗有一副一幅“我這麼熱情你怎麼好意思拒絕我”的架勢。
然而沈君一向冷淡又和人有距離,“不必客氣,我還有事!”他簡短的幾個字加上他不溫不火的語調,立馬將人拒於千裡之外,說完他脫掉身上的白大衣,轉身走入診室裡麵的衣櫃處。
可方耀祖不死心,即便飯沒有約成,便執意要求送沈君回家,沈君見狀也沒有推脫,等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診室,穿過醫院的走廊路過急診室的大門時,沈君突然停下腳步,他看著手中的這袋蜜桔,心想某人在值班,不如順手帶給他比較合適。
急診室外平靜的同時,急診室內一片狼藉,搶救室裡的辦公桌上,電話聽筒垂在半空中,被電話線扯住在輪番搖蕩,殷麗娜蜷縮在牆角裡,強烈抑製住渾身的顫抖,她盯著搖搖欲墜的電話聽筒,猶豫著要跑多少步才能勾到電話。
診查床上,一個彪形大漢單腳踩在上麵,一隻手攥緊了手中的玻璃瓶,男人揮舞著他粗壯的手臂,用含混不清的口吻說道:“我再說一遍,快來個人給我打針,不然我就和你們同歸於儘!”殷麗娜咬了咬嘴,掩蓋住因為恐懼而發抖的嘴唇,對著那彪悍的身影倔強的瞪著眼。